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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他脸色阴沉,事情就像是完全不在他预料之内一般。
温莹下意识张了张嘴,声音很轻:“你什么时候报的官?”
裴玄寂身体微僵,眉心抽动,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似的。
而下一瞬,众多马蹄踏入寨子的声音完全淹没了周围的慌乱声。
温莹转头回望去,只见一路奔驰赶来的官兵之首,竟是好些年没再见过的裴家二公子,裴晏景。
温莹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甚不知远在西江的裴晏景怎会突然出现在此,还提前和裴玄寂通了信能够在此时来营救他们。
可很快,温莹发现裴晏景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压根不像是来营救他们的,反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裴晏景勒停骏马,握在手中一路杀过来的剑沾染着暗红的血迹,剑刃在抬起时淌下一滴鲜血,而后直直指向了裴玄寂。
“大哥,知凝是被你抓起来了吧,她人呢?”
裴玄寂微眯了眼眸,即使站于马下手无寸铁,却丝毫未有被包围的窘困感。
只眸中郁色深沉,不知是因被打断了这桩荒唐的婚事而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嗓音如淬冰般冰冷:“剑放下,她人自是安然无恙。”
裴晏景咬了咬牙,虽是气势汹汹,但也就是个唬人的家伙。
被兄长这样一喝,他又顿时激动道:“你为何抓她!你可是也同爹娘一样不赞同我与她的事,但你不是一向都不管这些,此番为何如此阻拦我!”
裴玄寂眼神有一瞬晃神,又很快掩于暗色之下,拔高声音有着不同于平时的紧张:“住嘴!我自会安排妥当,带着你的人离开。”
“等等。”
温莹忽的出声,裴玄寂只觉心里咯噔一声,仍旧还拉着她的手,下意识就想将她拽紧一些。
可他还未来得及抓紧,温莹已先一步抬手毫不留情从他掌心抽手而出,目光没有看向他,只直直抬眸对着裴晏景:“方才你说,他抓了何人?”
温莹嗓音太过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她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
但也正因为这股与她平日里截然相反的平静,才更让人心底发慌。
“莹莹……”
身后有欲要解释的低沉嗓音,温莹却连听也没听,迈步与他拉开距离,只看向裴晏景寻求答案。
裴晏景愣了一下,这才连忙翻身下马,作揖向温莹行礼:“臣见过公主,臣方才所说是臣心仪的女子,薛知凝,让您见笑了。”
薛知凝。
温莹心里猛然一颤,怎会不知那个一路上被人念叨着说要给皇后看看身子的神医的名字。
而在她记忆恢复后,自然也知晓了,皇后看身子只是个幌子,真正要看的,是她积有淤血的脑疾。
所以,裴玄寂把要给她治愈脑疾的神医抓起来了。
温莹明显感觉到在裴晏景话音落下后,身后有一道沉重的目光,存在感极强地盯着她。
像是有千万话语想说,她却什么也不用听,已然在心里将整件事串联了起来。
周围有一瞬沉寂,和四处贴着的大红喜字,还有身上穿着的这身喜服显得格格不入。
更叫人心中嗤笑的,是温莹在此之前还当真有过想要与裴玄寂冰释前嫌,试着相处一下的想法。
信任他,依赖他,甚至决定接受他。
到头来得到的却是接连的诓骗。
温莹身形微动,那道一直紧盯她的目光就骤然缩紧。
直到她转头看向裴玄寂,平静的目光像是并未因此事而在心底激起任何情绪。
但开口时,嗓音中的冷漠疏离,已然在两人相站不远的距离中拉开一道裂开的沟渠。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趁着我病疾,使计让我与你定下婚事,而后又抓走能够治愈我脑疾的神医,是想让我一直受脑疾所困,做那个任由你摆控的模样,再到如今,你仍然在算计我,完婚后就不与这群山贼计较,你把我当成这什么,这便是你所说的喜欢?”
温莹一字一句犹如利刃一般,划开裴玄寂阴暗卑劣的心思,在血肉模糊的伤痕上面无表情地洒下致命的毒药。
揭露他的罪状,宣判他的死刑。
即使她眸中没有半分能够威慑人的气势,却冰凉得令人背脊发颤,连迈步跨过那道沟渠的勇气都被按在了脚底。
一声冷笑,温莹抬手扯掉喜服上的红绳,艳色蒙住眼前视线,临时套在外衣上的大红喜袍被她脱落在地。
最后,温莹离去的背影下,仅有一声将尖刀扎入心脏的冷声:“你这样的喜欢,本宫瞧不上眼。”
第42章 生疏得就像从未认识过一般◎
河风拂面, 落日余晖将温莹精雕玉琢的脸蛋映照出暖色的光影。
她神情淡然地站在甲板上看着波荡的水面,飞扬的发丝遮挡视线,她也只是不急不恼地缓缓抬手撩开。
直到甲板的另一侧显露出两道身影, 在与温莹隔着一段距离后又顿住脚步停下。
云袖侧眸看去, 就接到了裴玄寂身后的展刃一个劲的朝她使眼色。
云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收回视线转而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公主, 事情的经过奴婢也听展侍卫完整地说了一遍,薛神医虽然的确是被裴大人抓了起来,但从头到尾,都是薛神医为了打消裴将军追求的念头,自导自演设计了这么一出戏,皇上在台州看过的信, 也是薛神医亲自留下的,她是故意想让裴大人将她抓起来, 裴大人将薛神医安置在一处偏远的宅子, 并未伤她分毫,此番回台州来,也是打算带您前去宅子让薛神医为您医治。”
“他是想,先哄得记忆错乱的本宫与他成了婚圆了房,再让薛神医医治本宫吧, 到那时候, 本宫即使是恢复了, 也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云袖张了张嘴,下意识转头朝着不远处那两人露出尴尬的表情来。
这事她也就是个传话的, 本也是裴玄寂做错了事, 温莹的说法自是占理的, 她又哪劝得动什么。
但展刃那头仍在焦急忙慌地给云袖使眼色。
在此之前,他已声情并茂地为他家大人开脱了一遍又一遍,这些事说得云袖耳根都要起茧子了。
云袖无奈转回头来,思索着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张了张嘴,还未开口,温莹却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头:“不必说了,本宫知晓是他们让你来传话的,他们找你,你听着便是了,这些事不必说,本宫心里也清楚,本宫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究竟是怎样的。”
她在意的,是裴玄寂从始至终,做这些事的动机,以及最后落得的结果。
云袖默然,从温莹这一回的情绪转变,大抵也是知晓了她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