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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情要忙碌,可不能耽搁得太久——修道院的修女与修士们还在等着他们的新衣服呢!”
苏娜微笑着同安德烈先生和温妮夫人颔首道别。
在那扇木门闭合的瞬间,她纯黑色眼瞳中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在确认了两人已经离开后,她慢慢走到窗前,坐进那把扶手椅里。
在苏娜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那只绘制着教廷纹章的皮箱。
“咔哒”一声,锁扣弹开。
她打开皮箱,手指探到折叠整齐的丝绸礼服之下,绕着皮箱的缝线轨迹慢慢摩挲起来。
在循着针脚的方向探查到皮箱中央某个位置时,她的手指微微顿住,转而将那处布料松垮的缝线拨开:在那皮箱的内衬中,赫然藏匿着一个隐蔽的夹层!
苏娜将放置在夹层中的衣物取出来——
那是一套绘制着圣城教堂纹章的、黑色的修女长袍。
与皮箱中原本存放的雪白礼服放在一起,仿佛来自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数日前,温妮夫人曾借助兰妮小姐的口询问过苏娜,是否需要别的帮助。
而苏娜当时的回答是:“我需要一件衣服。”
兰妮小姐显然听得懵懂。
这位单纯的纺织女工小姐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弯绕,她甚至不太明白温妮夫人所说的“帮助”究竟有何深意,更不知道圣女阁下的回答用意何在。
什么帮助?什么衣服?为什么这样普通的交流也要讳莫如深?
但兰妮小姐的优点也恰在于此。
她会将圣女阁下的回答原封不动地转达给温妮夫人,并且,由于她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所以完全不必担心被旁人试探出什么隐秘来。
行走在危崖之上但一无所觉的人,才是最安全的。
——顺带一提,如果说兰妮小姐的到来没有人在背后刻意安排,苏娜是不相信的。
并且,从眼前的情况分析,是友非敌的可能性很大。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苏娜将涉及到此事之中的名单在脑海中罗列出来,快速抓到了整件事情的中心点:纱弥神甫与温妮夫人。
这两位素有旧交的女士,就是整场偶遇的轴心。
顺着这个思路推算下去,这场巧合就变得有迹可循:
兰妮小姐在攒够了金镑之后,准备实施前往圣城的计划;
纱弥神甫在得知圣女被困在教廷之中后,出面联络她尚存于圣城的人脉试图提供帮助,并将圣女与兰妮小姐相熟的关系告知温妮夫人;
只要圣女见到了兰妮小姐,必然会要求去单独的房间进行测量,因为圣女必定会借机询问为何这位纺织女工小姐会出现在圣城;
于是,哪怕圣女的身边存在着教廷再如何严密的监视,温妮夫人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兰妮小姐,将提供帮助的消息隐晦地转告苏娜。
哪有什么偶遇?
这根本就是一场思虑周全的相逢。
精心设计的每处细节,都是为了给身陷困境的圣女递来一缕获救的希望。
但一切终究要回归现实。
纱弥神甫的交情与委托姑且不论,就算出于苏娜自己的角度,她要为温妮夫人和兰妮小姐着想。
无论是在圣城已有固定资产和生意渠道的裁缝女士,还是善良单纯初入世事的纺织姑娘,苏娜都不打算将她们拖下这滩浑水。
苏娜的确迫切地想逃出教廷。
圣城教廷以圣女的名义进行的敛财手段已经越来越疯狂,她很难保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再说,她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当一尊神像的。
就算在当真打算把圣女当成神像来供奉的塞勒村,苏娜都能走出教堂,坚定地完成自己想要做出的变革,何况是在这蕴藏着更多可能性的圣城?
但再如何迫切,她的逃离绝不能以无辜者的事业、甚至生命作为代价。
所以,苏娜只需要一件衣服——
一件能让她走出教廷的衣服。
作为常年为教廷定制各种服装的裁缝,一件制式的修女长袍对温妮夫人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那种款式简单的黑色袍子在圣城教堂的修道院中相当常见,就算苏娜的逃离失败、整件事情败露,也很难牵扯到温妮夫人身上。
何况交付衣物的时候,还有现场证人呢!
苏娜甚至想好了到时候如何狡辩:
温妮夫人和兰妮小姐可是由枢机卿亲自带领着,前来为圣女定制衣物的。难道在安德烈先生的监视下,也会发生什么不应出现的纰漏吗?
……咦?
抚摸修女长袍的手指一顿。
苏娜突然意识到,她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来自塞勒村的兰妮小姐出现在了圣城这件事,安德烈先生是否知情?
在丹弗镇的审判大厅中,躲在阴影里默默观看完了整场闹剧的枢机卿,是否记住了这位曾勇敢地站到圣女身后的年轻女士的面容?
他亲自带着自称“温妮夫人的助手”的兰妮小姐来到圣女面前,那么枢机卿先生是否曾对这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做过背景调查?
苏娜的神色一点点凝重了起来:
她记起,在测量尺码的时候,这位枢机卿先生态度无比自然地离开了房间。
可是,他难道不需要监视接近圣女的外人吗?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逐渐成型。
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安德烈先生完全知道温妮夫人的目的,并且放任她为圣女提供某些会被教廷立罪处死的帮助?
嘶。
但这岂不是意味着,这位安德烈先生,在设计恐吓将圣女骗来圣城之后,又放任圣女逃离教廷?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苏娜觉得头痛。
她发现自己不仅猜不透安德烈先生的心声,就连他的行为逻辑也分析不出来了。
所幸,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安德烈先生对圣女没有加害之心。
如果他想要谋害自己,或者有意夺取什么,单是凭借枢机卿在教廷中的地位,安德烈先生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何况……
再怎么位高权重,枢机卿先生总要斟酌一下纱弥神甫的立场。
原身毕竟是纱弥神甫的亲生女儿,如果自己在安德烈先生的照顾之下遭受不测……神甫女士或许会实施不计后果的报复,而这本身就是极具效力的震慑。
仔细地分析了自己当下处境之后,苏娜莫名生出了狐假虎威的感觉。
知道内幕的都得掂量一下纱弥神甫的存在,不知道内幕的也没必要纳入考虑范围。也就是说,苏娜居然比她先前想象中的处境还要安全一些。
什么叫威慑力啊?
苏娜无声地感叹一句,不自觉地现出微笑。
她将修女长袍简单地折叠收好,与那套精致华丽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