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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医眯了眯眼,笑而不语地跟上了。
阿枝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请到了太医。
伤在背后,小顺子将人请了进去,阿枝识趣地站在屏风后等着。
燕珝看起来比昨天还要虚弱几分。
昨天还能听见声音便猛地惊醒,今日是直到齐太医将手都搭到他腕上时才勉强有了动作。
燕珝毫无一丝血色的面上因为太医施针而稍稍有了些变化,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缓缓睁开眼。
“殿下,您醒了?”小顺子率先开口,为他递上清水。
“娘娘一早便去求了贵妃,如今太医正为您诊治呢!”
燕珝被喂了口水,眼神清明了些,抬眼看清了如今殿内的情景。
阿枝的笑还未完全展露出来,就听见燕珝冰冷的声音。
“谁让你自作主张?”
阿枝愣住。
“孤何时说过要这庸医,竟要你去求贵妃?”
在场人众多,燕珝这话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茯苓和小顺子皆是一愣,更何况被劈头盖脸指责的阿枝。
齐太医闻言,搭在他腕上的手收回,颇有傲气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阿枝回头看了燕珝一眼,赶忙追出去。
“太子的伤如何?”
齐太医冷笑一声,胡须被气得翘起,“若再不诊治,只怕就要无力回天咯。脉象虚浮,寒气深重,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就算要医治也没有那么容易……”
阿枝也顾不上那许多,忙取下另一只镯子,塞到了他手中。
“您说要如何治,只要能好,都可以。”
阿枝语气急切,茯苓也连声帮她解释,总算让他的神色好了许多。
他随口说了几个草药,吩咐身边的药童写下。
“这些药研磨成粉状,敷在伤口上。汁水可用于镇痛,至于剩下的……”
齐太医轻笑,“贵人福大命大,自多保重。”
茯苓会一些北凉话,翻译给阿枝听懂后,阿枝再三谢过,让茯苓跟着药童去拿药。
茯苓走后,小顺子站在卧房门口,一脸犹豫地望向她。
“娘娘,太子这会儿不让您进去。”
“知晓了。”阿枝很淡然。
“娘娘,您别记气,殿下如今受此重创,心里难受得紧,偶有冷言冷语也非他所愿。娘娘大度,万万别与病重之人计较。”
小顺子何尝不知今日能得到医治对殿下来说是怎样的帮助,今早看他的情况,已经是强弩之末。
方才得到处理后才好了许多,之后若是好好用药,或许还有转机。
阿枝越过小顺子,看向紧闭的房门。
“晚点将煎好的药端进去,请太子务必喝下。”
小顺子抱拳允诺,看着阿枝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燕珝最终还是没有喝药。
天色渐沉,东宫内还未消融的雪压断了枯枝,在空荡的院内发出吱呀的回响。
小顺子愁眉苦脸地坐在卧房门前,手中的枝丫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已经脏污的雪层。
脚步声由远及近,小顺子抬头,闷闷起身行了个礼。
茯苓皱眉:“殿下还没喝药?”
小顺子蔫了吧唧地点点头,“茯苓姐姐,小的真劝不动。”
茯苓正准备再训几声,便见阿枝摆摆手,“罢了,别为难他。”
意料之中。
“药给我吧。”
阿枝端上药,独自一人进了屋。
她不能保证自己就能让他喝下药,可现在也只能去试试。
越过屏风,燕珝果然还在昏迷中。
背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外衫松松掩在身上,透出点点血迹。
阿枝上前,将药碗放下,又帮他将毛毯盖好,小心不触及到他的伤口。
“你是何必,”不知燕珝何时睁开了眼,看着她的动作,“多此一举。”
“我想让你活着。”
阿枝声音平静,却有着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抖从声音的缝隙中透露出来。
一声嗤笑,似乎代表了他无声的反抗与轻蔑。
“活着不好吗?”阿枝反问。
不知这话哪里触碰到了燕珝的神经,笑声扬起又收。
“活着当然好,”他的声音嘶哑,“可我不想活了。”
更多的人,想让他死。
第3章 阿枝
阿枝一愣,视线垂落在他衣襟。
“你不要和我说这些,”阿枝平静道:“我听不懂。”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有些轻颤。
她听懂了,也能明白燕珝如今的处境,想要活下去,确实有些难。
“不管你是如何想,我觉得,活着挺好的,”阿枝缓缓出声,“活着吧,至少别死在、冬天,太冷。”
“我喂你喝药。”
为了避免燕珝再反抗,她冷着面容,故作深沉。
“我们北凉粗人,下手没轻没重,你若不喝,我就硬灌下去。”
不知是不是方才的话起了作用,燕珝默了一瞬,眼神在她脸上停住,最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阿枝很满意,露出个笑容。
这还是她来东宫后,第一次真心实意笑出来。明灿灿的眸子盛着笑意,沉下许久的面色终于又泛起生机。
“好啦,”她语气轻快,“现在来上药。”
“脱了。”
“?”燕珝沉默着看她一眼。
阿枝见他半天没有动作,眼神无声催促。
燕珝:“不上。”
“为什么?”阿枝见他闭上眼睛,又要趴下去一副睡着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燕珝拒绝回答,背过身不去看她。
“受伤了当然要上药啊。”阿枝不明白他的态度。
若是一心求死,刚才又喝了药,若是想活,现在偏偏又不愿上药,“你们大秦人都这么奇怪么?”
阿枝犹豫了下,恍然大悟。
“对,你伤得厉害,自己脱会扯痛。”
她索性上手,指尖触碰到衣角,薄薄的一片布料却被燕珝无声拉走。
“怎么了?”
阿枝不明白燕珝的心,只当他痛的厉害话都说不出来了,手上动作不停,径直便掀开了外衫。
衣衫上还带着男人温度,阿枝突然意识到什么,迟来的羞涩爬上脸颊,带起一点薄红。
不知是碰到了哪里,燕珝一声闷哼,呼吸骤然加重,面色又白了几分。
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阿枝放轻了动作,指尖轻柔地剥开外衫,又脱下里衣。
包扎好的伤口渗出血迹,看得心惊。
“疼吗?”
半晌,阿枝轻轻出声。
她在北凉哪怕不受宠,常常受罚,也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鞭痕纵横交错在背部,男人身形修长,肌肉流畅,不常见天日的背部似乎比脸还要白些,所以伤痕遍布,更显得刺眼。
除了昨晚虚虚瞥的那一眼,阿枝也是头一回看异性身子。
燕珝肩宽,如今趴着肩胛耸起,手臂上紧绷的肌肉好像能随手拎起一个她。腰腹紧实,背后的线条慢慢下收,隐藏在毛毯下。
阿枝错开视线,脸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