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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有段时日,常常酗酒,喝得便?是这寒潭香。没有别的,只是这酒入口不比旁的酒烈,从前有人喝别的酒必然皱眉,可喝寒潭香不会。”

云烟似乎知道他在说谁,心?里一软,坐在了桌边,同他隔着些位置。

酒盏放在她的手侧,同男人触碰上眼神?的那刻,手轻轻一颤,差点碰倒了酒液。

“后来朕爱喝,便?是因为这酒后劲大,不需要喝上多少便?能?让人睡去。太医不让朕用太多安神?的药,朕便?只能?以酒入眠,在梦里同她相会。”

气氛有些沉重,云烟不知该如?何说话,安静了下来。

她应该说什么呢,作?为一个替代品,陪着帝王一同缅怀他亡故的爱妻么?心?里不能?说没有触动,但一旦想起自己?是明昭皇后的替身,这些触动便?变成了如?今局面?的无可奈何。

他们好?像谁也没错,但就是,都不快乐。

云烟轻蹙眉头?,将酒杯端起,正要送入口中时,听见燕珝再度开口。

“不过,”燕珝换了口气,看向?她,目光中没有了那种流连的怀念,只是看向?她,满眼都是她一般:“大多数人,喝酒都是为了助兴。”

云烟方抬起的手一顿,酒杯一颤,差点将酒液洒了出来。

眸色轻晃,微微睁大了双眼,身子却不自觉后仰,“……什么助兴?”

助什么兴?

这这这酒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什么什么助兴……

云烟“啪”地放下酒,捂住骤然烧得通红的脸。

脸上的红从男人进来就没下去过,燕珝怕是才会什么巫术吧,让她心?神?不宁的。

“贵妃在想什么?”男人悠悠轻笑,“不会是想……”

“什么都没想啊。”云烟语速飞快反驳。

“……想喝吧。”

云烟忽地一噎,视线转移。

“妾可不是酗酒之人。”

燕珝看着她手上方才因着动作?,溅出的几滴酒液,耐心?地掏出干净的帕子,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为她擦了擦指尖。

“贵妃可别多想,”男人动作?轻轻,细致地清除着她的指尖,有着说不出的魅力,“旁人助兴,可朕今日并非为此。太医说,这酒入药都极好?。贵妃口中无味,时不时喝上一些刺激刺激,配合针灸喝药调理,或许慢慢会好?。”

云烟眸光落在酒液之上,心?里一沉。

她的口中……许久没有尝到味道了。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好?好?用膳是什么时候,口中没有味道,整个人对饭食便?没了欲望,看着再香,也都是虚的。

茯苓和小菊都说她瘦,但她当真?吃不下。燕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日日让人送来了药汁,昨日还有太医为她针灸。

前阵子纠结着那些事情,几乎像个木偶一般任人摆弄,毫无心?力管那些太医做什么。反正在宫里,应该没人敢杀她。

说不出是不是心?大,云烟这会儿才知道,他一早就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云烟垂眸,端起那酒液,清凉的酒水灌入唇中,一直到了喉咙才有了一点辣意,果真?适口。

燕珝将她面?前的酒杯收起,“你?酒量不好?,一日一杯便?够。我若不在,自己?记得喝。”

“或者让茯苓为你?倒好?,她倒是个忠心?的,应当不会忘。”

云烟点点头?,末了捕捉到一句什么。

“陛下不在?陛下为什么会不在?”

燕珝收起帕子,看向?她,“贵妃若欢迎朕日日来,朕也不介意来为贵妃斟酒。”

云烟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话。

燕珝的态度也没有因为她反应有什么别的变化,仍旧是淡淡地坐在她身边,自顾自斟酒,放在了自己?身前。

云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靠得这样近,坐的根本不是他方才的位置,她放在裙边的手一抬,便?能?碰到他的手肘。

偏偏这个时候她若是移开,又会显得太可以。

人不能?太……狼心?狗肺,云烟想,燕珝对自己?已经够容忍了,哪怕他对她这么强势,她也该为了燕珝将她失去味觉这事放在心?上而稍微软些。

眉头?稍稍松了些,云烟轻嗅着气味,总觉得有什么不同。

“哪里来的薄荷味。”云烟掩鼻,恰到好?处地抬起手偏过身子,让自己?离他远了几分,看起来毫不刻意。

燕珝似笑非笑,看她拙劣的演技,她自己?倒是沉浸在角色中,皱着眉头?和鼻尖,像是只狡黠的狐狸。

“哪里来的薄荷味,贵妃不清楚吗?”男人端起酒杯,听着酒液摇晃的声音,“贵妃昨日是如?何给朕一巴掌的,若是忘了,要不要朕来帮贵妃回忆一下?”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那时的情景便?历历在目。

潮湿,燥热,带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她根本不愿再度回想起来的粘腻水声。

“不、不了,”云烟摇头?,站起身,眼中带着些警惕,“记得的。”

“记得便?好?。”

燕珝放下酒杯,长指上仿佛还带着那水光,轻触上自己?的脸颊,“贵妃为朕涂的药,朕都不舍得擦去。没成想竟然还被嫌弃,真?是……”

“让朕伤心?。”

口中说着伤心?,面?上却半点没有伤心?的颜色。

云烟咬住唇。

总感?觉自己?说什么都能?被他倒打?一耙一样,说话到最后还是会被牵扯到自己?身上来,让他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带上了不加掩饰的笑意。

说不清是羞赧更多,还是恼恨更多,云烟不开口了。站起身靠在窗边,感?受着缝隙中吹来的丝丝凉意,似乎想要依靠着这点凉意,将自己?脸上的滚烫吹散。

视线乱晃,倏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目光。

云烟看向?他腰间,“这护身符……”

“怎么在你?这里?”

她想起昨日去寻他时,确实是捏着护身符想要给自己?几分勇气,但后来……稀里糊涂地,连扔到哪里了都不记得。

后来简直忘了此事,云烟看见他堂而皇之地将护身符系在了腰间,回想起她昨日和今晨被他欺负的屈辱,忍不住咬着下唇,“这是妾的东西。”

“还请陛下还回来,”她道:“这是妾求给……季大人的。”

男人摸了摸那护身符,面?色不变,已然不是那个听见她提起季长川便?不悦的燕珝了。他慢悠悠道:“这个护身符,没记错的话,应当是永兴寺求的罢。”

“……是。”云烟咬牙,她没什么去永兴寺的印象,但据季长川所说,确实是在永兴寺求来的。

“这符,多为女子求来保佑夫君平安,”燕珝唇角一扬,“他又不是你?夫君了。你?如?今的夫君,是朕。你?求给夫君,朕就是你?夫君,那不就是朕的。”

“这怎么……”

云烟觉得自己?就不该开口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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