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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检验自己的天赋的,他很熟练了,脾气也很好,不会攻击你。”这个厂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这个试香纸有时候会对来测试的人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但总体还是很配合的。”

白柳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很平静地接过厂工递给他的手电筒,调到了最大的亮度,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个牢笼。

手电筒的光束随着白柳的走进,从地面缓慢地床边靠近,惨白的光晕里先是出现一只白柳有点眼熟的旧皮鞋,然后是一条洗得发白的制服裤子,再往上扫,能看到一个人举着没有点燃的烟屁股,低着头坐在床边。

这人的脸部和手臂都已经完全变形了,手指的关节处都是裸露的,长满触须的骨头,呼吸声细微到近乎于无,脸色惨白,眼部凸显,原本方正英俊的脸颊两侧凹陷下去,就像几十年都没有吃过肉似的,瘦得几乎只剩一具骨头架子。

白柳在他们过得最凄惨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

这个人就算是在福利院的时候把食物让了很多给白柳吃,也从来没有饿到憔悴成这样。

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是不变的温和坚定,里面一枝玫瑰都没有生长。

白柳终于开口了,他用手电筒对着这个人的头,语调一点起伏都没有:“陆驿站,你终于没钱买烟了吧?”

这人终于抬头了,他有些愕然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刘佳仪,然后怔愣了一会儿,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了一般,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傻般地自言自语:“啊,我刚刚又看到幻觉了吗?”

“这次是白柳的声音和刘佳仪那个小姑娘—哇,这个刘佳仪的表情真的很像白柳啊。”说着,陆驿站勉强地撑着双手往床边挪动了一点,他好奇地凑近打量了几下脸上毫无情绪的白柳。

白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然后陆驿站忽然弯起眼角很温柔地笑了起来,向着白柳伸出了那只已经全是白骨的手:“不过就算是幻觉,我还是蛮高兴的。”

“因为就算在幻觉世界里,我们也已经很久没见了,白柳。”

第201章 玫瑰工厂(日+107)

铁门摇摇晃晃地荡开,站在门前的唐二打一动不动。

他好像在一瞬间化成了一尊木雕,或者说,此刻他希望自己只是一尊木雕。

厂工疑惑地推了他两下,但唐二打人高马大他根本推不动,这个时候牢笼内的“试香纸”忽然挪动手指,轻微地朝他动了一下。

靠在墙上“试香纸”那只涣散的眼睛努力聚焦看向唐二打,他发出很微弱的,带着疑问的,嘶哑的声音:“……队长?”

只是这么轻轻的一声,一直沉在原地的唐二打就像是被一枪狠狠击中了,痛得他几乎要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才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表情。

唐二打眼睛猩红,扶着墙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他正不错眼地看着牢笼里的人,或者是试香纸。

有什么东西抽干了唐二打的力气,让他精疲力尽,伤痕累累,面目全非,让他只能依靠外物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进这个一直困住他,困住苏恙的这个牢笼里。

唐二打走到了试香纸的面前,在这一刻,他才清晰地看到对方的全貌。

苏恙整张脸都在“绽放”,眼睛里的玫瑰花茂盛得就像是花田里的一样,脸上全是血肉外溢的纹路,身上穿着那件危险异端处理局的副队长制服,就连工牌都还带着。

工牌上的苏恙的工作照沾染了血迹,显得脏兮兮的。

这张脸,和这个工作照,让唐二打想起了苏恙被小丑枪决的时候,那个时候队员们撕心裂肺的惨叫似乎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而唐二打就像是灵魂出窍般,表情一片空白地望着那个记录了苏恙死亡的录像带,大脑就像是故障般,只反复回荡着一句话——要是我在苏恙旁边就好了。

——要是我和苏恙一起被抓就好了,要是我代替苏恙被抓就好了,要是我是苏恙就好了。

要是被折磨的是我,痛的是我,死的是我就好了。

——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非得是苏恙?

非得是他这个懦夫这么多时间线都不敢诉之于口,不敢正视的,不敢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的最重要的人?

唐二打闭了闭眼睛,扶着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几乎要站立不稳

苏恙眼里带着很微弱,很微弱的光,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痛苦,表皮参错不齐的脸上是纯然的,看到了唐二打这个队长的信任和喜悦,他似乎想笑。

但割裂的皮肤和肌肉阻挡了苏恙微笑的动作。

于是他的嘴角弯到一半,便无能为力地掉落下去,只有语气依旧是欣然的:“真的是你,队长!”

苏恙想要提起手来够唐二打的衣角,但几次都没能成功,反倒是他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颤抖起来。

再又一次苏恙举起够他的手要掉下去的时候,唐二打终于沉默地半蹲下来,他很轻地用他发抖的手,轻微地,隔着一点距离,虚空地盖在了苏恙手背上。

苏恙虚弱地喘了两下,靠在墙上奄奄一息地,半阖着眼笑着看他,忽地转过手来握住了唐二打的手。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压制住那些翻涌的情绪,他在这条时间线第一次没有拒绝苏恙的亲近,而是回握了苏恙。嗓音沙哑艰涩:“嗯,队长来了,来救你出去。”

“不,不能……救我出去!咳咳咳——”苏恙的脸上出现有些气恼,又无奈好笑的神色。

他就像是以前每一次和唐二打合作那样,似乎为自己这个队长的粗莽的决议感到苦恼,但最终依旧耐下性子来劝解对方。

苏恙的说话声因为急促的呼吸,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你救我出去,也没用的,我真的快不行了。”

苏恙的眼帘垂落,语气也低落了下去:“我的家人,父母,队员都没有撑下去,都枯萎了,现在只剩我了,但我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在这个东西面前什么都做不到,我太废物了。”苏恙的语气很轻微恍惚,他抬起头来,浅色的眼珠子里玫瑰格外清晰,他攥紧了唐二打想要抽走的手,“但队长你是不一样的!你是被预言家选中的人!你一定可以改变这一切!”

这一刻,唐二打好像所有时间线里的记忆收束在这一句话上。

【队长!你一定可以的!】

【队长,我相信你!】

【队长,咳咳,只要你活着,我们就有希望!】

无数的,所有的,不同的苏恙用带血的,破碎的,苍白的,布满伤痕的,又或者是血肉模糊的脸,都如出一辙地带着解脱和充满希望的明亮眼神注视着他,喊他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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