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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的模样,仿佛葡萄下一刻承认,谢陵便要弄来成堆的白面三角红糖包,放在葡萄面前。
葡萄神色淡淡,摇头道:“不是很喜欢。”
谢陵道:“既然不喜,怎么吃的急匆匆的,险些……”
——吓到他了。
谢陵还以为,葡萄是出了事,心脏都跳错了半拍。
葡萄不欲和他细说,只是随口敷衍道:“红糖的味道,大都是一样的。熬制的滚烫的甜腻,初时?可口,慢慢地?便觉得平平无奇了。只是,它让我想起了……”
谢陵顺口接道:“……想起了阿婆?”
葡萄语气一顿,她抬起水润润的眸子?,望向谢陵。此处距离长安城甚远,和甜水镇相隔更是千里之外。葡萄曾经在甜水镇的经历,心酸苦楚、思念情?意,在这寒冷的边关之地?,都无人所知,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但对面的谢陵——他无异于是个负心汉,薄情?郎君。但谢陵他却了解葡萄过去的一切,她为程阿婆离开时?的肝肠寸断,神思不属。
葡萄面对这样一个,曾经有负于她的男子?,竟在这一瞬间,变得心平气和,开始和他回忆起程阿婆。
“是。我在想念阿婆,她素来疼我。有得知我身世的人,见阿婆那?样待我,都难免惊讶。普天之下,竟然有人愿意如?此疼爱一个,和自己?无亲无故的人。我待恬姐儿,未免不是因为,她是我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留下来的血脉亲缘。可阿婆于我,则是真真切切的情?意。”
葡萄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脆弱。葡萄所有的坚韧果断,在提及程阿婆时?,都消失殆尽,变作了最初那?个,谢陵在甜水镇初遇的,稚嫩青涩的女郎。
她吃过很多苦头,却仍旧希望着?甘甜降临在她的身上。
上天之于葡萄,并不算得怜悯宽容,甚至有些吝啬残忍。它让葡萄无父无母,生而为弃儿,又让她贫困潦倒,连一块肉都不能经常吃。
可是,葡萄仍旧生的美好?善良。
谢陵意识到这一点时?,心口传来止不住的慌乱。那?种滋味,就仿佛谢陵幼年时?,做错了一件事情?,他生来骄傲,并不因为做了错事而悔恨。只是,当?谢陵逐渐长成人时?,有一天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悔恨宛如?破开闸门的洪水,奔腾着?,肆意地?叫嚣着?,要把他吞进?去,淹没在无边的悔恨中。
谢陵的心,好?似被人攥紧,喘不过气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种种,对葡萄做出的事情?,是多么可恶至极,不堪回首。
葡萄本就命运多舛,她却执着?的相信着?,苦难终有时?,终有一日,会?迎来自己?的甜蜜。曾经的葡萄,将谢陵看做她了结苦难,迎来甜腻的开端。可是,谢陵是一个极其残忍的人,他磨灭了葡萄的希望,将葡萄的甜腻抹去,把她推进?更深切的苦海中。
他看着?葡萄在国公府的宅院中,挣扎着?,哭泣着?,冷眼旁观着?葡萄一遍遍地?寻求着?夫君的依靠。谢陵终于在葡萄的千呼万唤中出现了,他带来的不是葡萄的曙光,而是更深的黑暗。
谢陵告诉葡萄,他从?来不是来拯救葡萄的,他也?不是葡萄的夫君。
所谓夫妻举案齐眉,从?头至尾,都是一场欺骗。在这其中,谢陵是布局之人,葡萄仿佛一个傻瓜般,拥抱着?自己?的温暖,却不知这份温暖,会?化?身成为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向葡萄。
谢陵清楚,他与?葡萄之间的隔阂,从?来都不只是高家女的关系。
高家女固然心狠手辣,要置葡萄于死地?,不可饶恕。但没有高家女,焉能不出现另外一个身份高贵,和谢陵相合的女子?。
谢陵同葡萄的沟壑之间,横亘着?的是谢陵的傲慢,他瞧不起葡萄,视农家女子?为耻辱,因此只愿意给葡萄一个妾室身份,却不愿将她当?做妻子?。
谢陵从?未怀疑过,他对葡萄的情?意。或许,谢陵开口提亲时?,确实存了利用葡萄的心思,但甜水镇守候的日日夜夜,谢陵动了心,他很清楚,自己?动心了,不止一次。
葡萄待他深情?,这段情?意,从?来都不是郎无情?,妾有意。
第61章 第61章
谢陵站在原地, 低垂着脑袋,手?指攥的发青。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葡萄,铺天?盖地的悔恨, 于此刻几乎要将他摧毁。
葡萄并没有注意到谢陵脸上的异样?, 她只?是突然?在这个寒风凛冽,月明星稀的夜晚, 分外思念起程阿婆。葡萄只想着把心中的思念一吐为快,至于倾诉的对?象是谁,她并不在乎。
葡萄用布包,把剩下的白面三角红糖包收好, 转身回了营帐。
谢陵抬起眼睛, 追随着葡萄远去的身影, 眼眶中浮现的水雾,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接下来的数日, 谢陵变得格外沉默。连心思粗糙的吴炎武, 都发觉有些不对?劲起来。平日里,谢陵也是如?此,对?什么都无甚兴致,颇为冷淡。但他的眼睛黑黢黢的,像精挑细选的黑曜石,散发着冷冽的光芒。可是如?今,谢陵眼中空无一物,他依旧可以游刃有余地解决,兵营中的所有杂事,但身子却好像绷紧了的弓, 稍一扯紧,便要支离破碎。
吴炎武不知道谢陵有什么烦心事, 只?拍着他的肩膀道:“一醉解千愁,不妨饮上几杯,也能消解愁绪。”
谢陵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吴炎武,只?道:“将军倒是有雅兴,只?是恕我?不能奉陪。”
吴炎武被驳了兴致,看着拂袖而去的谢陵,冲着主簿嚷嚷道:“你瞧瞧。我?看他面?露难色,才好心邀他同饮,可他却不领情。你以后?可不许再说我?,大老粗一个,学不会拉拢谢世子了。我?看,分明是人家瞧不上咱们这些舞刀弄枪的。”
主簿沉声道:“谢世子不像是为他人而喜,因他人而悲之人。如?此模样?,大概是和葡萄姑娘脱不了干系的。”
闻言,吴炎武眼珠子一转,面?上露出?暧昧的笑意,压低声音道:“依照我?瞧,莫不是谢世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惹怒了小娘子。床上不快活,自然?是笑不出?来的。”
主簿喃喃道:“不会是如?此罢……”
吴炎武大手?一挥,颇为笃定道:“定然?是如?此。谢世子面?皮白净,人却不生的孔武有力,难能让小娘子满意……这世间女人都是如?此,你若是好好疼爱她,她便把你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唤。你若是让她不尽兴,轻则啐你,重则再不许你上她的床榻。”
吴炎武越想,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正中了事实。不然?葡萄生的柔美动人,这几日碍事的恬姐儿也不在兵营,为何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