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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走。是她俯首,在小心翼翼地轻轻吹他的伤口。

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玄烨的心。

她在做什么?她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样对他?

他是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啊!是与她阿玛政见不合的最大劲敌。就在前一日,他还利用了她,帮他了结了一桩心事。

这些难道她都不知道吗?

不可能,她那么有心机,她被一定都知道!她是故意的,现在也是故意的!

他得清醒!

捧在手心里的那只手忽然从挽月眼前抽走,缩回到了他的身后,紧紧藏于袖中。像是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事,惶恐得不行。

挽月也回过神来,自己刚刚在做什么?怎么会心疼起一个皇帝?一定是看他从小没娘疼,一时地圣心泛滥。要不得!

见玄烨已经从床畔站起,面上尴尬流露,屋里静得却能分分明明地听到他慌乱的喘息声。他喉结处动了动,一滴汗珠划过下颚,皆落在挽月眼中。

挽月嫣然一笑,轻轻向后倚靠在枕头上,歪过头来目染春色,狡黠地看着他。

还说什么没本事的男人才为红颜祸水所迷惑?能把持住的那一部分,兴许也只是因为祸水不够“祸”吧!

“朕走了,你好生歇息!”

玄烨只匆匆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屋子。

挽月扭头望望外头的日光,透过霞影纱,在屋内投下一片浅红的朦胧,如梦似幻。

“人你去瞧过了?”慈宁宫的花房中,太皇太后目不斜视修剪着一盆娇艳的月季。

“嗯。”

“知道为什么昨儿哀家非要罚她么?”

玄烨起先未做声,踯躅了片刻道:“因为要做给满达他们看,不然说不过去。”

太皇太后抬起脸来,严厉道:“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是为罚你,哀家知道罚她比罚你更让你难受。”

玄烨听得心惊。

太皇太后接着说道:“另外也是罚她,她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但也默许了,还助了你‘一臂之力’。你让梁九功送她没错,可她昨儿早晨故意挑衅,让塔娜同她争执,这总不是你叫她这么做的吧?所以她什么都知道,你还觉得她是个简单的人么?”

“孙儿从来都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人。”

“这么说,你是心甘情愿与一个对你别有居心的人待在一起?”

玄烨垂了垂首,重又抬起,道:“是两厢情愿。”她一定也知道他的心思不纯。

他停了停,面上流露出一丝倔劲与执拗,“您以前不是也默许了先摄政王……”

“皇上慎言!”苏麻喇姑大惊失色,赶忙出言阻止道。

“让他说!”太皇太后色厉内荏,“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呢?所以他把持着朝政,挤得你皇阿玛这个皇帝当得毫无尊严!你皇阿玛有多恨摄政王,就有多恨哀家当初的决定与纵容。如果没有这些前尘往事,哀家与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会变成后来这个样子!你今日纵容鳌拜,将来的你就会如昔日的先帝。”

看到皇祖母痛心疾首的模样,玄烨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皇祖母,孙儿知错!孙儿不该拿当年之事来戳您的痛处。孙儿绝不纵容鳌拜,但也确实不想杀他了,只要他安分,不再过分咄咄逼人,朕愿意既往不咎让他安度晚年。

朕已让叶克苏私下联系愿意同鳌拜划清界限的臣子,朕着重提拔培养,用新臣势力瓦解老臣旧部。皇祖母,君臣夺权亘古未变,历朝历代皆有之;但情字本无错,孙儿也是直面自己,不想对您、对她有所隐瞒。”

情字本无错,月季的刺倏然被剪下,落在泥土里。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你去吧,哀家上回就说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哀家老了,将来有一日,你的路总得自己去走。雏鹰也到了要振翅的年纪,等你飞出这片巢,没有了鳌拜、没有了哀家,苍穹之下,你都是他们的领主。”

“孙儿谢皇祖母理解。”玄烨深深跪拜下去,转而起身,退了出去。

剪刀无力地放置到桌案上,太皇太后满是沟壑面容有了几分疲态,“苏沫儿。”

“哎。”

“你再叫我一声布木布泰吧!哀家突然好怀念年轻时候的日子。”

“格格!”

她心满意足地笑笑,主仆两个人手握在一处,“没想到孙子和他父亲、他玛父都是一样的人。还是逃不过血缘的咒。”她想起董鄂妃,想起海兰珠,想起那些浩渺长河中已经溘然消逝的鲜活面孔。就像大梦过一场,恍如还在昨日。

苏麻喇姑眼中有泪,笑道:“您也一样不是么?说到底,都是性情中人。皇上说的对,情字无错。您的巴图鲁,为了您、甘愿放着皇位不要,纵使后来有千般不是,可他也把您的儿子助力登基。您不能总揪着自己当年的事不放,悔恨与先帝之间未能弥补的母子情。人生没有不悔的,做了就无憾!”

“是啊!哪儿有不悔的?老鹰也该放开手了!瞧这些娇花儿!”太皇太后怜爱地看着花房里一盆盆花朵,都像韶华年纪的少女,盛放吐露着芳华。多美好!谁又能忍住不爱呢?自己也曾是其中的一个。

第53章 核雕

黄昏的暮色笼罩在庭院的藤萝之上,将初冬的肃杀使劲揉了揉,碾碎成粉末又融化在天边的一笔烟霞中,直至晕染开。

孤鸿高高飞起,越过精致的飞檐翘角,向紫禁城外飞去。挽月在门口停了下脚步,仰头回望那一道弧线,弯了弯嘴角,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挽月姑娘,这边请。”

挽月提了下裙,迈进了慈宁宫太皇太后的寝殿。

这是她第二回来这个地方。上回是和塔娜公主因为名字的事情,在御花园里争执。没想到这回的导火索,还是这个人。只是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苏麻喇姑说了:满达可汗就要带着这位科尔沁公主回蒙古去了。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举动,还真歪打正着合了某个人的心思。

可她这么做,毕竟是打了科尔沁的脸面,也是明面上让太皇太后没脸。所以昨日才会责罚她。既是做给科尔沁的人看,同时恐怕还有另外一层缘故:皇上这样做,应是先斩后奏并未事先与太皇太后通气吧?

而自己这个外人,竟然猜透了皇帝的心思,与他里应外合起来。

挽月不知待会儿进去,太皇太后会同她说些什么。责难还是试探、亦或不满?还有早晨在房中,皇上来看她的事情会不会也被知晓了?

忐忑与不安跃动在心间,像随时撞出来的兔子,让她微微有些无措。

“臣女瓜尔佳挽月,给太皇太后请安!”

“你还生着病,快别跪了。”太皇太后对苏麻拉姑道:“快扶起来,过来坐吧。”

挽月暗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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