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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又潮湿，跟小梅花的家乡不一样。她有时候一个?月才能被允许洗一次澡，身上都臭了不说，很多时候都是在?马桶里?解决。

她就每天被关在?没有窗户的低矮屋子里?，闻着马桶里?臭不可闻的味道，被湿热的空气蒸着，吃着几个?又干又硬的馒头跟大饼。

没有人跟她说话，他们说的话她经常听不懂。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在?了半空，俯视着自己的身体。

她在?想，要?是自己跟着阿妈就好?了。春夏是云南菌子最多的时候，阿妈会带着她们几个?去摘野菜摘菌子。阿妈认识所有能吃的菌子，阿妈那?么了不起。

小梅花从小的愿望，就是长成?跟阿妈一样厉害能干的人。

她阿妈总是说，外面的人更加厉害，他们都说普通话，他们都会识字读书，他们还能开车。

她也?曾想过，以后自己嫁的人是不是跟村子里?来的乡干部一样好?看干净，长得又体面。她见过最好?看的乡干部就是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看上去就很厉害的男人。

那?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子他们这些人没有的气，阿妈说是书生气，干部一定读过很多书，不像他们连普通话都说不好?。

干部会经常来教他们说普通话，带着医生来给村子里?的老人看病。他们村子里?的老人都不爱去医院，老人们也?不相信医生。

干部还会给他们这群小孩子一种?很好?吃的凉糖，教他们阿拉伯数字，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

干部离开村子的时候，就在?村口的梅花树下?，温和地笑着朝他们挥手?，“快回家吧，不要?乱跑。小梅花，去找你阿妈，天黑了，你阿妈要?来找你了。”

他的声音就像是山里?的泉水声。

他叫她的声音，是天底下?最好?听的。

他身上的气味，就像是深山里?种?了好?多年的松针树。

那?是她一生中最浪漫而温柔的画面。

第264章 0730

对于董家董志民这种穷到娶不起媳妇, 必须从云南偏远少数民族地区买老婆的人来说，最好的老婆是?什么样的呢？

既不是?年轻漂亮，更不是?读书识字, 而是?听话。小梅花显然不够听话，她还逃跑, 还打人, 还咬人。

她咬伤了董志民无数次，所以她的牙被董家打光了。

董家两个老人肯买媳妇，当然不会把小梅花当人看。小梅花甚至不会说很多普通话，加上?董家当地方言音调不同, 她很多时候都?听不懂。

日复一日, 夜复一夜的囚禁, 殴打，强--暴, 不见天日的小土屋, 臭不可闻的房子，没有人跟她说话。

这一切终于把?小梅花逼疯了。

她的灵魂好像沉睡了一般,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她看着自己竟然有了一个姓杨的名字，还跟董志民领了结婚证。村里人跟镇里人都?明明白?白?知道她的来历有问题，可就是?装作没看见。

村里来了无数的扶贫干部走访干部，他们都?没有看见过小梅花。

小梅花一个身?体正常的女人, 终于怀孕了。

她生了一个又一个，好几个孩子都?是?在?家里生出来的。即便是?有点难产, 也没人敢送她去医院。

送医院要多少钱啊，小梅花还是?一个精神病了, 董家怎么敢，怎么肯？在?医院生下来孩子要有出生证, 要被登记，董家都?有了五六个孩子了，计划生育动?不动?就能让人家破人亡，董家哪里出得起罚款？

因为太过频繁的生育，两个孩子甚至是?在?同一年出生的，终于导致她产后大出血，子宫脱落。

董家到底害怕出人命，所以把?小梅花送了医院，小梅花活下来了，但?是?从此?终于不用?再生育了。

生了八个孩子，小梅花把?所有生产的后遗症，包括大便难、产后发热、产后恶露不绝、缺乳、产后身?痛、出汗多、浮肿、怕冷，涨奶，妊娠纹，脱发，漏尿全部得了一遍，并?且大部分伴随她终生。

因为她疯了，董家人放心了，可是?又不放心。毕竟家里还有那么小的孩子，他们三?个大人都?要忙着带孩子。

小梅花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被狗链子锁起来的。

如果有亲戚邻居问了，董志民就会愁眉苦脸地?叹气，“她发起疯来会打人，我妈都?被她打破头了。”

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小梅花就会好过一点了吗？

小梅花的八个孩子，都?十?分害怕嫌弃小梅花。孩子们被董家教育，小梅花就是?买来生孩子的，不用?把?她当成妈妈，就当成一个猪下崽子。

孩子们会欺负她玩，会朝着她扔石头，会叫她疯子，叫她丑八怪，叫她傻子，向她吐口水，倒剩饭剩菜。

她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悬浮在?半空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董家当然高?兴孩子们只跟爸爸爷爷奶奶亲。

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些年对小梅花做了什么，他们不可能希望孩子们站在?妈妈一边。

已经长大了懂事?了读书了的孩子，他们更加不愿意承认小梅花是?他们的母亲，他们认为有这样一个疯子母亲是?他们的耻辱。在?学校里的孩子都?是?互相认识的，很多人还会嘲讽他们是?疯子生出来的小疯子。

孩子们哪怕是?成年了，能够自己挣钱了，也不曾给小梅花洗过一次衣服，买过一件新衣服，喂她吃过一口饭。

他们都?嫌她脏。

漫长的痛苦终于为所有人知道了，可是?小梅花最后等?来的是?什么了？

因为小梅花，村子里给董家的八个孩子请了好几个人照顾，每个孩子都?有低保，读书还免费。

纳税人养了这八个

孩子，包括董志民那个还活着的母亲。

董志民造假的婚姻被法律承认了，小梅花成了董志民名正言顺的老婆。

董志民不过是?判了九年。

九年过后，董志民仍然会回到这个家，小梅花因为没有行为能力，只能待在?这个家。

她即便是?清醒了，也没有任何人会认同她的清醒。

她即便是?提出离婚，法院也不会判离婚，董志民跟那八个孩子一个老太太更加不会放过她这株摇钱树。

小梅花这辈子，终于要作为董志民的妻子活下去了。

“我为什么要醒过来？”

小梅花拼命捶着自己的肚子，声音癫狂，“我为什么要是?女人？

“我为什么要能生孩子？

“你让我醒过来，我怎么活下去？”

她醒过来了。

但?是?她只要活着，就一定会被送回去董家，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