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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纳闷,靳若突然“噗”喷了满桌的馎饦,她?扭头一看,惊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方刻踏着晨光翩翩而至——货真?价实的“翩翩”,他穿了件水红色的长衫,外面罩着半透明的翠绿广袖长袍,发髻上?扎了根明黄色的发带,最恐怖的是,居然穿了一双大红色的绣花鞋,鞋帮绣着金线图样,看形状似乎是……呃……莲花?

这一身堪比大花蛾子的夸张装扮,衬着方刻单薄的身形,苍白的肤色,乌青的黑眼圈,很难让林随安不想?歪。

难道是昨夜方刻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放飞自我了?

还是说,此?人表面冷漠,内心狂热?

“方兄……你这身装扮——”林随安斟酌词句,“有什么讲究吗?”

“自然有讲究!”花一棠摇着扇子步履如风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的衣服比平日更夸张,风一吹,十几层的衣袂翻飞如云,每一层都?薄如蝉翼,以银丝锈了层层叠叠的花样,映着阳光衍射出五彩斑斓,端是个?如霞光万丈,光华夺目。

“他身可是东都?最流行的款式,”花一棠用扇子分别指示方刻的红衫、绿袍、发带、鞋子,“‘莺嘴啄花红溜衫’、‘燕尾点波绿皱袍’、‘吹彻小梅春透’的发带,可惜这双鞋,没有合适的,暂且先用‘映日荷花金叶靴’凑合吧。”

方刻木着脸,端端坐在桌边,表情狰狞嚼着蒸饼,林随安有理由相信,若是他目光里的刀子能实物化,已经把花一棠开肠破肚千万次。

靳若惨不忍睹:“我的娘诶!”

林随安委婉表达意见,“这一身似乎与?方兄清冷的气?质不符——”

花一棠:“林随安你这就不懂了,方兄本就长得苦大仇深,自是要以喜庆的颜色冲一冲,若是穿得太素,岂不是愈发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多好,看起来和?蔼可亲多了。”

木夏:“四郎所言甚是。”

伊塔:“花花驴驴,好看哒。”

“我只觉得毛骨悚然。”靳若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嘀咕。

“……方兄,”林随安还想?挣扎一下,“你没什么意见吗?”

方刻垂着眼皮,“这身衣服价值三贯钱。”

林随安:“……”

难道您老的审美只值三贯钱吗?!

林随安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然而半个?时辰后,她?就发现震撼的太早了。

木夏竟然为他们准备了一个?车队,四驾马车八辆,拉车的马匹毛色全黑,马鬃系银铃,还有四辆货车,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檀木箱子,棕马铜铃,跟车的仆从三十人上?下,最离谱的是车队最前?方,六匹高头良驹,毛色犹如珍珠,光泽华丽,马鬃马尾梳着漂亮的小辫子,辫尾系着纯金的铃铛。

木夏神色愧疚:“家主说了,东都?不比扬都?,四郎第一次来,还是低调行事的好。唉,委屈四郎了。”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花一棠翻身上?马,十几层的衣袂在日光下甩出绚丽的华光,高举折扇,“出发!”

伊塔兴高采烈甩起马鞭,方刻揪起马鬃上?的金铃咬了一口,表示满意,“是真?金。”

靳若:“我能找个?幂篱把脸遮起来吗?”

林随安:“放心,有花一棠在面前?顶着,应该没人关注咱们。”

“……你确定?”

“呃……应该吧……”

*

凌芝颜看着眼前?堆成?山的卷宗,长长叹了口气?。

自从冯氏文门的案子之后,大理寺就变成?了东都?学子的众矢之的,日日都?有冯氏拥趸者?在大理寺门前?静坐,一日三班倒,吃喝拉撒睡都?不耽误,显然是打算和?大理寺耗到天荒地老。这些学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少人身上?还带了功名,打也不敢打,赶也赶不走,大理寺卿陈宴凡气?得头发掉一半白一半,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将矛头都?对准了凌芝颜,扔给他数百件陈年无头旧案,还限期令他一月之内务必查出个?子丑寅卯。

明庶和?明风很是不忿,好几次都?想?去寻陈宴凡的晦气?,皆被凌芝颜压了下来。他是凌氏这一辈中唯考中一甲进士步入官场的,又蒙圣人看重,身负复兴整个?凌氏一族的重任,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断然不敢像某些人一般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有的时候,我真?想?像花家四郎一样,狠狠骂一句啖狗屎!”明庶边整理卷宗边嘀咕。

凌芝颜解开卷宗绑带的手顿了一下,若是花一棠,受了这般委屈,八成?早就闹得天下大乱,还有林娘子,估计已经掀翻了大理寺,让陈宴凡焦头烂额——如此?这么想?象着,凌芝颜居然觉得心里爽利了几分。

“对了,凌公可听?说了河岳城的案子?”明庶问?。

凌芝颜点头:“知道。”

“原本报上?来的卷宗说杀了十人,李公很是重视,派张司直去核审此?案,结果您猜怎么着,那?个?纪高阳三年里居然杀了两百多个?老人!妥妥的惊天大案。”明庶啧啧道,“你说也真?是绝了,怎么每次那?个?花家四郎都?能碰到这么厉害的案子,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命格?”

凌芝颜:“这般举世无双的运气?,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明庶四下瞅了瞅,凑上?前?,“凌公,您真?要给花四郎做制举保官?”

“保举的荐书已经递上?去了,以花氏的家世和?花一棠的名气?,应该不是问?题。”

“您就不怕花氏四郎万一考的不好,连累您?”

凌芝颜摸了摸鼻子。

十日前?,花一棠答应他的一千金酬劳运到了凌氏,还附赠了两箱金叶子——花氏不愧是名扬海外的生意人,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如今他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只是此?事还是莫要让明庶、明风知道的好,他好歹也算个?世家子弟,总还是要顾忌几分颜面的。

“花家四郎,人品正直,聪慧过?人,学富五车,我信他。”凌芝颜昧着良心道。

明庶摇头:“我倒是觉得,还不如保举林娘子,起码胜算大些。”

“凌公!出大事了!”明风火急火燎跑进来,“门外那?些静坐的贡生,都?、都?都?跑了!”

凌芝颜一怔,明庶大喜,“哎呦娘诶,他们可算是走了,太闹心了!”

“为何走了?”凌芝颜问?。

明风用袖口抹着额头的汗珠,“花氏四郎的车队半个?时辰前?入了长夏门,那?些贡生八成?是听?到了消息,去寻他的晦气?了!”

明庶长大了嘴巴,凌芝颜拍案而起,“速速随我走!”

*

东都?是唐国第二大的都?城,仅次于两百年历史的安都?,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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