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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繁华,不比黔南偏僻遥远。

若是在黔南,他此刻定然是坐在临窗炕前,或煮一壶自己喜欢的白毫银针,或是捧着公文细阅,静听院中雨打芭蕉。

窗外日光浅薄,长街人头攒动。

乌银洋錾自斟壶执在手中,忽而身后有丫鬟上前:“贺公子,奴婢替你斟酒罢。”

贺鸣抬手挡住:“不必,我自己来便可。”

在黔南多日,他如今早已习惯事事不假手于人。

往日同僚瞧见,哈哈大笑:“怎么,贺贤弟可是在黔南又有喜事了?先前贺少夫人……”

一语未了,筵席忽然沉默一瞬,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谁不知道当今皇后是曾经的状元夫人,虽说贺鸣同宋令枝乃是和离,然众人仍是担心贺鸣心存芥蒂。

同僚自知说错话,忙忙自罚三杯,向贺鸣请罪。

贺鸣脸上淡淡,瞧不出喜怒哀乐:“兄长多虑了,先前成亲,不过也是两家少时有婚约罢了。如今皇后娘娘另寻得良人,我自是为她欢喜才是。”

贺鸣唇角的笑意渐淡,“只是名声二字,对女子尤其重要,还望兄长日后莫拿这说笑了。”

同僚连声告罪,不再提起宋令枝,转而问起贺鸣在黔南可有相好的。

“你这趟回京,应当是不走了罢?若是在京中有心仪的女子,只管同我说。”

贺鸣单手执着酒盏,一饮而下,他眼角带笑:“不敢劳烦,贤弟如今尚未有成家的打算。”

同僚不以为然:“那又如何?先相看也好,你可是状元郎。你在黔南不知道,这些时日朝中好些人同我打听,想着同你结成亲家。”

贺鸣笑而不语,又连着喝了三杯,满目醉醺醺,贺鸣惺忪着一双眼睛,寻了个借口下楼。

京中万物亦如自己离开时那般,日光满地,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临街彩幡迎风摇曳,光影洒落在街上。

倏尔,视线之内闯过“善缘堂”三字,贺鸣脚步一顿,站在善缘堂前驻足。

府门洞开,红漆柱子伫立在善缘堂前,一位老妪两鬓斑白,满头银发苍苍,她佝偻着身子。

瞧见贺鸣站在门口,老妪拄着拐杖上前,慈眉善目:“这位公子可是寻人?”

贺鸣拱手:“叨扰了,我并非来寻人,只是久闻善缘堂已久,今日路过,好奇多看两眼罢了。”

老妪满脸堆笑,眼中皱纹明显:“听公子的口音,应当不是京城人士罢?这善缘堂乃是皇后娘娘设立的,皇后娘娘心善,见不得那些孤儿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老妪笑呵呵,“如今他们过得可好了,有吃有喝,还有书念,也不必担心风吹雨淋。来日考取功名,也不枉费这一生,可不比终日乞讨强多了。”

善缘堂开设学堂,遥遥的,亦能看见学子坐在明亮学堂之中,他们在念《论语》。

贺鸣唇角勾起几分浅淡笑意:“那是很好。”

老妪喜笑颜开:“可不是。不单是孩子,就是老身我,也是领了皇后娘娘恩泽的。”

她如今岁数大,做事腿脚也不利索,比不得身强力壮的少年。

“皇后娘娘念我家中贫苦,所以让我在这守着门,凡是有人进去,都要记在册上。这一月下来,月钱也够我一家子过活了。”

贺鸣垂手站在善缘堂外,隔着氤氲日光,眼中笑意渐浓。

好似看见宋令枝站在花厅处,锦衣华服,满头珠翠,同人商议善缘堂的琐事。

日光无声从檐角下滑落,贺鸣颀长身影落在青石台矶上,渐渐融在日暮之中。

……

柳垂金丝,满园春风拂面。

将近午时,明枝宫上下杳无声息,静悄无人咳嗽。

重重青纱帐慢低掩,白芷端着沐盆,悄声步入暖阁。

贵妃榻上凌乱不堪,锦衾之下,宋令枝三千青丝低垂,纤纤一双柔荑轻垂在榻边。

手腕纤细,隐约还有淡淡的红痕浮现。

手指上的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摘下,指甲圆润,指尖泛着薄红之色。

为沈砚前日剪坏自己指甲一事,宋令枝还同对方生了两刻钟的气。

沈砚弯唇,漫不经心迎上宋令枝的目光,眼中笑意清浅。

“今日上朝,余尚书问了我眼角上的抓痕。”

只一句,宋令枝当即心虚噤声,不再言语。

早春时节,园中不时有虫鸣之声传来,檐角下铁马叮咚。窗前竹影参差,苍苔浓淡。

白芷小心翼翼为宋令枝挽起帐幔:“娘娘可是醒了?”

她轻扶着宋令枝起身,寝衣轻薄松垮,宋令枝一截脖颈白净细腻,只如今,上面却是红痕遍布。

白芷一张脸滚烫泛红,轻轻别过眼。

宋令枝半梦半醒,余光瞥见白芷目光的下落处,耳尖骤然泛红。

虽不是第一回 ,可被白芷看见,宋令枝还是羞赧满面。

“你、你先出去。”宋令枝目光闪躲,贝齿紧紧咬着红唇,“我、我自己更衣便是。”

白芷知道宋令枝脸皮薄,福身应了一声,悄然退下。

殿中青烟氤氲,宋令枝扶榻而起,满头青丝垂落,无意碰见心口前某处,宋令枝忽的疼得倒吸口冷气。

差点跌坐在榻上。

约莫是破了皮,亦或是……深了几许,只是青丝无意拂动……

宋令枝红了脸,面红耳赤,心底翻来覆去将沈砚骂上千回。

难不成是属狗不成,怎么那么喜欢乱咬人。

昨夜之事历历在目,还是宋令枝自己主动留下沈砚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天亮才阖上眼。

本来丑时那会传了水,后来又……

宋令枝耳尖滚烫,一手抚上自己腹部。昨儿太医才刚请过平安脉,说她身子无碍。

当年落下的寒症,如今也有了好转。

宋老夫人送来的药方,宋令枝现下也不敢偷懒,老老实实吃着药。

可还是没有动静。

宋令枝泄气垂眸,思及宋老夫人家书上对自己的担忧,宋令枝满腹愁思都落在紧拢的双眉间。

廊檐下倏然传来宫人的通传声,是沈砚来了。

宋令枝心中恼怒沈砚昨夜的过分,不想见人,重新拉高锦衾背对着沈砚躺下。

地上铺着柔软细腻的狼皮褥子,踩上去悄然无声。

金丝藤红竹帘轻卷,透过重重帐幔,隐约可见宋令枝落在榻上单薄娇小的身影。

白芷轻轻福身:“娘娘怕是累着了,才又睡下了,陛下若是有事,奴婢这就……”

“无事。”沈砚声音轻轻。

他这两夜确实过分了些,若非早早替宋令枝剪了指甲,怕是这两日又有人对他眼角的抓痕好奇。

沈砚拂袖转首,“让皇后歇着便是,朕夜里再来。”

白芷福身。

槅扇木门轻掩,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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