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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指责,第一次佝下挺拔的背脊,面无表情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摞钱的少年。

她至今都记得那一天的夜晚,楼外的大树被吹得沙沙作响,随时都有大雨将至。

她因为生病,请了一节晚自习的课,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见他家里的门虚掩着,不由多看了一眼。

而后就听到了什么东西打在皮肉上发出的闷响。

她停住了脚步。

小心翼翼走到门边,向虚掩着的门缝看去。

王艳霞拿着棕色的戒尺抽打在他的背上,略显老态的双眼微微发红,不知是气得还是哭得,“宋言呈,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供你到这么大容易吗?我天天起早贪黑的图什么,不就图你有出息,我们娘俩能过点儿好日子吗?结果你就这样回报我的?那电子游戏有什么好打的?如果不是老师给我打电话,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已经快两周没有去上过去晚自习了!”

清瘦高挑的少年,沉着眼眸,不置一词。

王艳霞越想越气,又在他背上狠狠打了一下:“你能不能懂点儿事啊?我从小就跟你说了,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没爸爸,妈妈也帮不了你什么,你长大了只能靠你自己!你现在不读书,以后想干什么啊?”

“你又不是读不进去的孩子,为什么要去打这个游戏啊?妈妈天天省吃俭用,过得那么辛苦,你一点儿都看不见吗?”王艳霞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要努力学习,只有你有出息,我们才能有人看得起!这种到哪儿都受人冷脸的日子我这种过够了!”

“妈妈的未来,都在你身上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宋言呈这个挨打的人没有哭,王艳霞却丢掉手里的戒尺,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她将自己所有的苦和不如意都丢到了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让他承担了那份原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苦涩。

她浑然不觉。

而他始终沉默,宛如一座笔直的雕塑,仿佛什么样的风雨都击不垮他。

赵清瑶莫名有些想哭,她特别想冲进去告诉王艳霞,不是这样的,他有好好读书,也又在努力生活,他不是没看见她的辛苦,而是看得太多,才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骄傲的少年,宁愿被误解,也不愿意露出自己无助的一面。

“打完了没有?”他神色冷漠地问道。

“打完了你要怎么样?”王艳霞无疑被他的这句话激怒了,从地上爬起来道:“你现在又要去上网了吗?”

他没有说话,拿起地上的书包,径直往外走去。

王艳霞拽着他的书包,“你要去哪儿?宋言呈,你今天只要敢出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妈!”

“松手。”他头也不回道。

王艳霞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含辛茹苦,居然养出了这么冷漠的儿子,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楼里其实并不隔音,但是这个点儿的邻里,大部分都在外面打牌,故而并没有太多人的注意。

“宋言呈,你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要去打那个烂游戏啊!”王艳霞急得双腿直抖,完全失去了一个母亲应该有的稳重。

宋言呈深深地看着她,眼睛里是不可掩饰的失望和无助。

“因为我知道我的未来靠不了任何人。”

比起王艳霞的失态,他才更像那个担负起一切的成年人,平静而隐忍:“我也想像别人一样坐在教室里,心无旁骛地听每一节课,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王艳霞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些,一时忘记了哭泣,怔怔地望着他。

他夺回被王艳霞拽在手里的书包,面无表情地拉开书包里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摞钱,接二连三地丢在王艳霞怀里。

王艳霞彻底傻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烂游戏挣来的。”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是那一刻,少年无论何时都挺拔的背脊一下佝了下去。

那个无论在背后付出努力,在人前总是装作毫无费劲的少年,终于失去了他骄傲的伪装,露出逼仄窘迫的真实。

什么天之骄子,不过是一个被生活掐着脖子的少年而已。

“我本来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拿给你,但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丢失骄傲的少年,反而像是破罐破摔般冷静下来:“你现在不用为我的学费省吃俭用了,也不用为了我起早贪黑,你也不用为我的未来担心,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

王艳霞此时才知道自己错怪他了,但是为时已晚。

宋言呈用一种无比平静的目光望着她:“我有我想去的大学,也有我无论如何都要实现的梦想和野心,反正你也帮不了我什么,那就也不要来干预我。”

说完,就径直向门口走来。

赵清瑶哭得都快背过气了,但还想着维护他的自尊心,无声无息,连滚带爬的往楼上跑去。

他拉开虚掩的门,合上,却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捏着自己的鼻梁低下了头,单薄清瘦的肩背,时不时有一丝颤抖。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不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她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躲在和他隔着一条楼道的墙壁后面,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腕,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哭声。

……

哪怕后来的她,已经决心不再喜欢他,但依旧会为他那一刻的无助而感到动容。

她不知道现在的宋言呈,挣了有多少钱,离他的野心还有多远,但她知道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年从雾城走到燕城花了多少年。

“可是,宋言呈,我也有我的立场,”她捧起他的脸,眼睛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会来燕城的。”

这种为了别人,赌上自己人生的傻事,她不会再做第二次。

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从前,她不理解他那时的嗤之以鼻,可现在,她觉得他是对的。

“我没有让你来,”他斩钉截铁回道:“我会平衡好这一切,你只需要给我一点儿时间。”

“可是结果都一样。”只要她还想和他有以后,那么总有一天,他们有一方就会做出妥协,可是燕城于她,就像雾城之于他。

她并没有一定需要在这里才能被托举起来的雄心壮志,也没有凭借自己的努力,能在这里扎根定居的能力,他们就像生活在两个海域的鱼,短暂的交汇以后,最终都要走向自己的江海山河。

不该想和他有以后的。

就应该抱着她那不成器的初衷,睡到他离开雾城就到此为止,可是他的温柔和珍重,让她有了被爱的错觉。

竟然又开始妄想追上他的背影,并肩走到他身旁。

“我昨天来得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么累的生活你居然可以一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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