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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宫殿前,不好的回忆悉数涌上脑海。
年久失修的宫殿一旁有一颗参天槐树,阳光无法穿透茂密的枝叶,一大片灰暗浓重的阴影投射在殿门口的台阶上,在夏日里也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掉漆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裴璟将傅归荑往前轻轻一推。
冰冷阴寒的空气瞬间包围她,顺着衣襟钻进皮肤,透过肌理,直达骨髓。
闷热的薄汗登时变成凝固的冷汗,傅归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定了才发现大殿正中央放了一口棺木,四周放满了冰鉴,丝丝白气从青铜器上的镂孔花纹冒出,凝聚在乌漆麻黑的木头附近,笼罩在棺木上方。
云雾缭绕,黑白交错,荒芜破败的大殿更添一分鬼魅。
“这是什么?”傅归荑无法再保持冷静,她转过头看向裴璟,唇角绷直,五指捏紧。
裴璟手里拿着一沓纸朝傅归荑走过来,递到她眼前,声音不变喜怒:“他叫王沐然……”
王沐然!
傅归荑瞳孔一缩,刹那间心如坠冰窖。
她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只是腿忍不住发软。
裴璟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
“年十八,宣安十年五月初八生,宣安十六年初在京城办理户籍,是领养的孩子。患有严重肺病,仵作验尸发现他的肺部受损严重,是因为曾经在冰水里长期浸泡。他基本符合,你哥哥傅归宜,所有特征。”
傅归荑的脑子嗡嗡作响,艰难地分辨裴璟话里的意思。
“他的尸体于三日前,在京城南门外的官道上被人发现。”裴璟尾音下沉:“节哀。”
“不,我不信。”傅归荑疯了冲向棺木,力道之大撞出一声闷响。
“我不信,我不信。”傅归荑睁睁望着棺木里的人,他双眸紧闭,眼底是一片淤青,脸部略微肿胀,五官移位几乎无法分辨出原来的样貌,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难闻腐败气味。
夏日炎热,若不是有足够的冰放在他周围,恐怕此刻这具尸体必定会面目模糊。
“他不是,”傅归荑的泪刹那间无声坠落,大滴大滴地铺满整张脸,她嘴里喃喃地自欺欺人道:“他不是。”
说着就要伸手去掀开王沐然的衣摆,被裴璟及时从背后抓住手腕。
傅归荑呆呆地回头看着裴璟,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裴璟厉声道:“你干什么!他的病因还没找到,万一有传染怎么办?”
“我想看看……看看他的后腰。”她的声音里透着少有的哀求。
裴璟侧头扬了扬下颌,立刻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走上前,他双手套了厚厚的手套,按照傅归荑指的位置翻开衣摆。
那枚巴掌长,两指宽的伤痕出现在她眼前时,她顿时呼吸都停滞了。
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她想伸手去确认那是不是真的。
裴璟死死拦住她,把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傅归荑泪流满面凝视里面的人。
明明,他近在咫尺。
明明,他们马上就能相见。
明明,离回家的路只还剩下最后一步。
“我不信,我不信!”
“这不是他,这不是他!”
傅归荑声音凄厉,尖叫声几乎要冲破房顶。
陡然生出一股力量,猛地推开裴璟,她半跪着趴在棺木上死死盯住里面再也不会醒过来的人,一手紧扣木头边缘,指甲活生生抠出细碎的木屑,一手揪住胸口的衣襟。
她完全感受不到哥哥,她完全无法分辨这是不是哥哥。
心像是被掏空了,她甚至感觉不到心跳。
裴璟一时不察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赶紧过来从身后搂住傅归荑,可是怎么扯也扯不开,她的手像是长在棺木上似的,低着头不肯走。
裴璟怕强行硬来会伤到人,他暗中递给对面的秦平归一个眼神。
秦平归几不可察地皱皱眉,随后带了两个人上来。
裴璟沉冷道:“你们过来认一认,这是谁,若是敢有半分隐瞒或者谎话,立斩。”
“哎呀,这躺的不是我的邻居沐然吗。我的天爷啊!他、他怎么死了?”一道惊慌的尖叫声响起。
傅归荑认出声音,抬头看去,这人正是那天她去打听消息的大娘。
大娘也认出了她,惊讶道:“小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傅归荑望着她,睁大眼睛泪流不止,隔着泪幕,她几乎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人。
心里筑起那道名为“这不是哥哥”的防线开始摇摇欲坠。
裴璟挥手,另一个人年过半百的老朽接着凑上跟前,说里面躺着的人就是之前去找自己看病的人。
傅归荑听出他的口音是苍云九州的人,艰涩地开口问了他几个问题。
病入膏肓,回天无力。
随着他的回答,傅归荑的心理防线一层一层崩溃,最后化作灰烬,散在她的恸哭声中。
她闭了闭眼,无力地伏倒在自己的手臂上呜咽着。
空洞的心开始变得疼痛难忍,像是被铁网紧紧箍住一般,缠得她透不过气。
裴璟看傅归荑算是勉强信了,示意他们都退下,自己陪在她身边,抱住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这里阴冷湿重,我们先出去。”
傅归荑充耳不闻,把头埋在自己的手上径直哭着,哭声不绝,不能自已。
此刻她万念俱灰,支撑她一路走来的信念顷刻间崩塌。
像一个行走在沙漠的旅人,明明绿洲就在眼前,还差一步就能喝到甘甜的清水。
像行走在寂寂黑夜的打更人,破晓的光已经升起,她只要迈出最后一脚就能拥抱光明。
然而到了最后一刻,她才惊觉绿洲早已枯萎,黑夜永无止境。
她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找到哥哥,一定有别的方法可以救他。
她怨自己,为什么那天不直接追出去。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跟裴璟置气,白白耽误了这些时间。
她等了他这么多年,找了他这么多年,她还没有来得及带他回家。
她的哥哥,孤独的倒在满是尘埃的路上,他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
他那样执着地治病,是不是为了有一天能回到苍云九州与她团聚。
裴璟的手掌轻靠在傅归荑的背上安抚着,任由她哭得浑身抽搐着,哀哀不断。
他手上的动作有多温柔,他的目光就有多冰冷 。
哭吧,哭过就好了。
傅归荑分给傅归宜的心思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在无数个夜晚产生难以自抑的嫉恨。
为了傅归宜,她能忍下一切,包括他提出的各种无理要求。
原本他应该是高兴的,傅归荑乖乖听话,任他拿捏。
然而到了后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