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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浑身都在颤抖,谢昶的心也跟着钝痛不已。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你放心,我没事。巫颂从未替男子施行过此等咒术,又因她本身气数将尽,所以即便能催动我体内的蛊虫,也无法游刃有余地操控,蛊咒念到最后,也耗尽她最后的体力,对子虫几乎不起作用了。”

阿朝怔怔地看着他:“那我为什么感受不到疼了?”

谢昶抿唇,极淡地笑了下:“痛感的的确确转移在我身上,只是维持不了太久,也许三五日,也许一年半载,过后还如从前一样。”

阿朝讷讷地张口:“你没骗我?”

谢昶无奈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宿郦,几名当地人也可以作证。”

阿朝眼睫颤了颤,似乎在考虑这话的真伪,但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冷冷瞪着他:“所以呢,若不是巫蛊师气数已衰,你要一辈子替我受苦,替我疼?”

谢昶心口微微触动了一下,看到她眼尾一颗悬而不落的眼泪,伸手替她擦去了。

阿朝听到他轻声叹了口气,“你消失的那八年,我亏欠你的太多,如今你又是我的妻子,我理应照顾你多一些。可首辅之位凶险万分,想要一辈子平安顺遂太难了,你跟着我,难保不会有哪日因为我的疏忽,让你蒙受不应有的伤害。为你承担一些,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阿朝沉默地盯着他,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原本都颠痛到几乎散架,如今躺在床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几乎只剩下原始的疲惫,那些让她咬牙忍耐的酸麻和痛楚,已经慢慢从身体里消失了。

所以她才能这么快醒过来。

所以面前这个人,正在承受她体内种种伤痛。

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这时候有人端药进来,谢昶伸手接过,“阿朝,把药喝了再休息。”

阿朝忽然抬起手,将谢昶手中的药碗重重拂落在地。

瓷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热气腾腾的黧黑色药汁渗透入木质的地板内。

她咬紧齿关一笑,“我用不用吃药,你难道不知道吗?”

外面的暗卫听到药碗摔碎的声音,又没有听到主子的吩咐,一时犹豫该不该进。

阿朝心口像被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却没有避开他寒凉的眼神,“我爹行医救人,多你一个不多,也从未因此对病患挟恩图报,毒蛊的事,原本就是我阿娘和我亏欠的你。我也说过,你救过我多次,早就不欠我们家什么了。”

她眸光转过来,看向头顶的梁木,“七夕遇刺那晚之后,我一直过得小心翼翼,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到无妄之灾,就连喝水烫了喉咙,都怕你会疼,我真的……不想让你再为我受伤。我是人啊,我可以为自己因为莽撞、大意、与人结仇,种种事情承担应有的后果,而不是被你扼杀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承受苦与痛的能力……谢昶,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多恨我自己……”

你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谢昶沉默了很久,感受到她心脏剧烈的疼痛,像尖锐的瓷片一寸寸割在心口,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阿朝唇色苍白,眼前一片模糊:“你同我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替人挡刀,即便是哥哥也不行,这句话我也想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呢,凭什么瞒着我做这一切?”

谢昶薄唇紧抿,半晌才道:“我已经习惯了,与幼时的经历相比,此后种种皮肉之痛于我而言都已经无足轻重,可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不怕疼,就活该替我吗?”阿朝红着眼,崩溃地冲他大吼。

她说完这一句,情绪已然失控,扑在床榻上无力地大哭。

谢昶伸手想要抚摸她纤薄的背脊,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出去!”

“阿朝……”

阿朝攥紧腕下的薄褥,不再看他,语气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你不是说这毒蛊很快会让我的痛感回来吗?那我就等着,三五日不回,我就等三五日,一年半载不回,我就等上一年半载,何时能回来,我便何时原谅你,倘若一辈子都不行……那我们之间的缘分,就只剩这一桩毒蛊了。”

……

一行人在赣南逗留半月,回程乘的是马车,大灾之后必有大盗,谢昶往湖州府处理匪患,阿朝则被护送回到南浔的老宅。

出门时是盛夏,回来时已是清秋。

崖香在家中等了几个月,终于等到自家夫人回来,可一看到数月前还明媚娇娆的夫人整个人消减下来,面容还透着几分憔悴,心头不由得一紧。

阿朝不愿说,崖香也不好多问,只好偷偷去问凌砚。

凌砚实则猜到几分,但不确定,总之是与连心蛊有关,其余的暗卫并不知其中缘由,谁也不敢多问。

凌砚只能解释道:“夫人与大人在赣南闹得不愉快,这三个月以来,夫人都没有开口与大人说过一句话。”

崖香诧异极了,没人比她知道夫人有多喜欢大人、依赖大人,她从未见过夫人如此置气的模样。

“到底因何事争吵?”

凌砚不好说,“倒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大人与夫人太过顾念彼此,因此出了些龃龉,你素日跟在夫人身边,多劝慰几句吧,夫妻之间哪有隔日的仇。”

崖香叹了口气:“我明白的。”

赣南一行耽搁下来,天也一天天冷下来,阿朝为栖流所送去两批棉被,又给镇上的老人备好冬衣,谢昶还没有从湖州回来。

晚膳时,凌砚抬眼瞥了眼神色冷淡的夫人,俯身在一旁禀告道:“属下派人去问过了,大人因着湖州盗匪作乱一事耽搁了时日,听说大人还受了伤,不过眼下已经解决,想来这三两日就能回来。此时出发,咱们还能在河面封冻之前赶回盛京。”

阿朝面色无澜,直至听到那句“大人还受了些轻伤”,才不动声色地将手中汤匙捏紧几分,只是平静的眼波里依旧没有半分光彩,“收拾一下,我们明早出发回京。”

说罢搁下汤盅,转身回房。

崖香愁眉苦脸地看着膳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筷的饭菜,抬眼与凌砚面面相觑。

这几日她劝也劝了,哄也哄了,可夫人始终油盐不进,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和兴趣。膳房准备的都是她素日最爱的食物,夫人每顿也只用半碗汤羹,除了与乡里乡邻说话时勉强有个笑脸,其余时候都是将自己闷在房中,一言不发。

唯独情绪激动的一回,竟是脚踝不慎磕到桌腿,摔倒在地时忍不住崩溃大哭。

当时崖香也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她怎么了,直到请大夫来瞧,才知只是小腿皮肤微微泛青,好在没有伤筋动骨。

夫人从前不是小磕小碰就会掉眼泪的人,如此这般,只叫人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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