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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起的石板踩,快活地听着咕咚的声音,与熟悉的人见礼,“是啊,我去找大伯父,家中有些急事。”

“什么急事?他们说我还小,告诉我无用。”

崔耀光提着衣袍下摆,一脸急切进了崔文的值房。

钱粮吏的值房在府衙库房处,明州府的历年账本,银库皆在此。

值房虽小,因是钱财重地,此处倒是年年修缮。厚墙青瓦,看上去很是雄浑肃穆。

“大伯父!”崔耀光喘着气,靠在门边压着嗓子喊了声。

屋里几人正在忙碌,听到声音一起看去,道:“老崔,你侄儿来找你。”

崔文正忙得焦头烂额,闻言不耐烦起身走出去,抱怨道:“你来作甚,我忙得脚不沾地,有事速速道来。”

崔耀光着急忙慌道:“大伯父,有事,我说不清楚。姑父也来了,在外面等着你。”

崔文吃了一惊,赶紧与其他几人交待:“劳烦你们辛苦一下,我去去就来。”

章金才恰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两人站在门口,精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哟了一声,意味深长笑道:“老崔,家人找上衙门来了,可是在外惹事了?”

崔文笑骂道:“你休得浑说,我可是清清白白,倒是你,仔细你家娘子发现了你那点子......”

一旁的崔耀光耳朵伸得老长,生怕错过了一句八卦。

崔文横了他一眼,将话咽了回去,拱了拱手道:“我出去一下,你先忙着。”

章金才大度摆摆手,笑道:“去吧去吧,有事我替你担着,你早些回来就是。”

端看章金才的模样,崔文便知道他在外面市坊铺子走了一圈,定是捞了不少油水。

崔文暗中骂了几句,衙门人来人往,不便多问,大步随着崔耀光来到了分茶铺子。

尚未到午饭时辰,分茶铺子里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

程箴坐在临窗的角落,要了一壶药汤,一碟索饼,一碟生炒肺慢慢吃着。

崔文走上前,程箴起身拱手见礼,他忙还了礼,坐下后急着道 :“听老三说你来找我,究竟是出了何事?”

程箴道:“大哥,你先坐再说。”

崔文忙坐了下去,崔耀光随着坐了,程箴将生炒肺推给他,“你拿到一旁去吃。”

支开就支开!崔耀光暗戳戳嘀咕。反正他最喜欢吃生炒肺,倒了碗药汤,美滋滋抱着碟子,寻了个空座,离得远远坐了。

崔文见状,神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眼下不便说得太细,幸亏崔文是聪明人,一点便通。

程箴压低声音,拣着重点说了几句,道:“大哥,你得赶快避一避。二哥没法子,走不了。不过他无妨,只你与耀宗,此次最好不要参与进去。”

崔文为吏多年,当然知道这门营生的危险。

胥吏地位低下,比不过官,却能子承父业,传给子孙后代。

连皇家都无法千秋万代,哪有千秋万代的吏。

当年崔文的父亲科举不中,成了胥吏,乃是因为前面的胥吏犯了事。先前还好好的一大家子,忽地就散了。

崔氏一族在明州府府城的就他们兄弟,其他同祖父下来的叔伯堂兄弟们,在离府城一百里地左右的崔氏老家句章县。

程箴道:“大哥,不若先病一病。无论如何,先躲过这一阵再说。”

崔文很快就想明白了,惊得手心后背被冷汗濡湿,努力让自己平缓下来,道:“好,我都听你的。前些时日听说三叔祖身子不好,干脆将老二他们支使回老宅。”

这个法子甚好,圣上都不能拦着人尽孝。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分茶铺子人渐渐多了起来,好些都是崔文的熟面孔。

崔文紧锁着眉头,看上去心事重重,稍微拔高了些声音,叹道:“没法子,人老了就是多病多灾。先这样吧,我还要回衙门去忙。”

程箴劝说了两句,拿了银子让崔耀祖去要了三碗汤饼,几人囫囵吃了,便起身离去。

崔文回了衙门,章金才眼神闪烁着,上前问道:“老崔,瞧你你魂不守舍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揉了把额头,崔文烦恼无比地道:“家中长辈生病在床,眼下我一大堆事情缠身,无法前去探望,实在是不孝呐!”

章金才愣了下,眼神一闪,道:“长辈上了年纪,冬日就得愈发小心。唉,我们作为晚辈,不能在床前伺候,这差使,如何当得安心啊!”

其他几人听后,心思各异,纷纷出声附和。

崔文坐着,一直揉着额头,道:“我这脑袋,从早起时就沉得很,混沌不清。今冬的鬼天气,真是能冷死人。不行。”

撑着椅子站起身,崔文身体晃了晃,仿佛气息不稳,喘了几口粗气,道:“我去让老二告个假,他先回句章去一趟。”

崔耀宗如今在户帖值房做事,他们闲得很,过几日就要休衙封笔了,告假也不耽误差事。

章金才关心地道:“老崔,我见你脸色不大好,可要一并回家歇息?”

崔文苦笑道:“这里一大摊子事,我哪能走得开,总要先撑过这段时日再说。”

咄!不过是舍不得银子罢了。章金才心中鄙夷,嘴里却道:“也是,哪能离得开老崔。明日无论如何,都得去南城市坊一趟。那帮子狗东西狡猾得很 ,还得多靠老崔出面。”

南城市坊的商户难对付,好斗且狡诈。按律缴纳的商税都要拖了又拖,何况是凭空增加的税收。

崔文冷笑,章金才这个狗东西,又想推他出去做脏活苦活,真正是想得美!

崔耀宗崔耀祖兄弟一同被安排回了句章县,当晚半夜里崔文就病了,翌日早上连床都起不来,由崔武帮着到衙门告假。

赵知府得知后虽说不那么开心,却也没法子。

崔武道:“大夫说大哥是受了风寒,他倒想撑着来衙门,到底怕将病气过给了其他人,耽误了正事,只能先在家中歇着了。”

章金才想要躲开南城市坊的差使,其他几人被他推了一堆事,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躲不过。

恰好崔武来了钱粮吏的值房,告知他们崔文生病之事。

章金才灵机一动,脸上堆满了笑,热情地道:“崔捕头,我这边正有事劳烦你,南城市坊......”

话还没说完,崔武只听到南城市坊几个字,就拔腿跑得飞快。

章麒傻了眼,气得冲着他背影直淬道:“兀那汉子,恁地没出息,身为捕头,竟然怕几个低贱的商户刁民!看我不去赵知府面前,告你偷奸耍滑!”

崔武作为捕头,管着府城的治安巡逻,缉拿犯人。收税收钱的事情,与崔武没半点干系,章金才只能发泄几句罢了。

无奈之下,章金才硬着头皮前去了南城市坊,他雁过拔毛的性子,在南城市坊闹出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这一场风波,后来等于是给自己挖了一道深坑,亲手将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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