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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老夫人抬眼望向天际的那线光,再转头看向辛寄年,脸上不由得浮起了慈爱的笑,整个人松弛了不少:“是啊,子安说得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

明州府彻底变了样。

假官身被查出来,变成了平头百姓,家产被罚没充公。

其余的行当依旧,除了粮食布匹蔬果等行当,不再受行首等辖制,全部被打散,由着买卖的双方,照着行情自行买卖。

世家大族借着节庆等布施粮食,百姓高高兴兴排队领粮。

全州府陆续兴建私塾,穷苦人家的孩子,如到府学读书一样,束脩笔墨纸砚全免。

文士善被百姓夸赞,世家大族内敛低调,几乎悄无声息。

年后开春,程子安接连二三吃了喜酒,先是项三娘子与崔耀祖成亲,接着是莫草儿招上门女婿。

崔耀祖成亲时,辛寄年缠着他一并要去,带了个匣子,里面装着黄橙橙的石榴样金锞子。

“程哥,这是太婆给我的,太婆说她身子不便,就不来了。我既然去吃喜酒,哪能空着手上门,那多不好意思,让我带上贺礼。程哥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太婆真是,弄得我们都生份了!”

伍老夫人真是周到,崔家小门小户,她来的话,崔家招待她,就得手忙脚乱。

给金锞子贺礼,看上去好似傲慢了,其实是费了一翻心思。

金锞子乃是新打,石榴多子,吉祥喜气又实在。

金子不好拿,辛寄年这个小胖子,蠢得不加掩饰,蠢气冒上来,程子安直想绕着走,免得被他的蠢气给熏蠢了。

何况,闻山长处处防着他,不再给他写诗赋的功课。

程子安将主意打到了程箴身上,差点挨了一顿打。

被向夫子已经打过了三次,程子安很受伤。

这天,天气阴沉沉,寒风呼啸,眼看就要下雪。

程子安已经好几日没去闻山长院子了,主要是上次考试他拿了个鸭蛋,被打之后,手掌心肿还没消,能正大光明偷懒不写大字。

闻山长屋子不喜点炭盆,冷得很,程子安就更不愿意去了。

下一堂课又是诗赋课,课间歇息时,程子安趴在课桌上,生无可恋。

辛寄年蹦来,正要喊他出去玩耍,看到门外站着长山,便戳他的腰:“程哥,闻山长找你。”

程子安将脑袋转了个向,看向门外的长山,百般不情愿站起身,跟着去了闻山长的院子。

长山见程子安耷拉着脑袋,对他最近挨打的事情知晓一二,笑着道:“山长找你,是好事。”

程子安懒洋洋道:“还有好事?难道老师改了主意,要替我写功课了?”

长山神秘兮兮,推着他进门,道:“你进去就知道了,我保管不骗你。”

程子安将信将疑进了屋,闻山长坐在案桌后,开门见山道:“呵呵,程子安,你的好运道来了。”

程子安眨眼,莫名其妙道:“什么好运道,可是天上掉金子,让我去捡吗?老师,莫要装神弄鬼。”

闻山长也不动怒,喜道:“你的功名有望了!呵呵,朝廷会很快改科举,以策论文章为重取士。”

科举改来改去,历年来改动不少,朝廷这次变动,并不算大事。

程子安听到这个消息,并无多大感触,策论文章要写得好,写到主考官的心里去,也难。

两相比较起来,对于诗赋考试全然无望,程子安认为策论文章还算友好些。

既然如此,程子安道:“那我就勉强考一考。”

闻山长笑眯眯道:“离秋闱还有一年辰光。”

秋闱在翌年秋季,八九月份左右举行,眼下已是十一月,真正算起来,一年不到。

以前读书时得过且过,胡乱应付的功课一大堆。

程子安脸立刻垮了,惨嚎道:“苦啊!”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57 五十七章

◎无◎

除非绝世天才, 想要考出好成绩,惟有勤学苦读。

且现在的科举,以文为主, 各种经史子集必须通读, 天才不读书也不行。

策论文章考的是对实事把握,以及是否投了主考官的意。有些主考官喜欢华丽骈文, 有些主考官喜欢朴素的文风。

主考官的喜好, 为重中之重。

明州府的考官学政, 朝廷还未确定,照着规矩是几个州府互相调任,到任时才会知晓。

有门道的,肯定提前会得知,悄悄走关系送礼。

想要绝对公平, 那是妄想。只要主考官做得不那么明显,引起士子骚动闹事就万世太平。

既然决定了要参加考试,程子安就端正了态度,埋头苦学。

程箴见到程子安如此上进, 深感欣慰。

科举改动,他于策论文章上也薄弱, 同样需要下苦功。

朝廷改动科举, 起初府学的学生们颇为不满。

无他,任何一项变动,总会引起争议。再加上关系到他们的前程, 成日辛苦读书,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之处, 哪肯放过。

不过, 他们这些闹事的, 被深受平仄,对仗之苦的学生们骂了回去。

事态平息,向夫子的诗赋课被取消,策论文章课占比加重,改由闻山长亲自教。

当你的老师,又成了教导你的夫子,会有如何的感受?

双倍折磨!

别人写一篇文章,程子安得了额外的照顾,必须写两篇。

加上大字课从未断过,程子安手上的茧巴越来越厚,写秃掉的笔,装了一大匣子。

下课了,与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辛寄年,上前拉他:“程哥,走出去玩一会。”

程子安抬起头,努力撑开眼皮看过去。

辛寄年难得见到程子安的傻样,被他逗得大乐:“程哥,你好傻啊!”

被傻子说傻,程子安从瞌睡中回过神,骂道:“滚!”

辛寄年装模作样转了一圈,趴在他案桌上,“程哥,我滚了。程哥,我们出去玩,这些时日你读书读书,都快读成书呆子了!”

辛氏如今低调了许多,方寅又与程子安走得近了些,便不再如以前那样忌惮辛寄年。

他起身揉动着酸了的手腕,劝道:“辛寄年,你别去烦程子安,没见他都没力气了么?”

辛寄年看都不看方寅,凑近了仔细去打量程子安,问道:“程哥,你没力气了吗?要不我背你出去?”

程子安被烦得不行,撑着案桌站起身,道:“走吧走吧,再说个不停,老子将你嘴糊上!”

辛寄年高高兴兴与程子安一同朝外走去,凛冬时节,寒意扑面,像是往脸上直呼巴掌。

程子安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袖着手弓着背跳脚,咒骂道:“该死的天气!”

辛寄年竖向拔高了些,横向体型不变,皮肉厚实,他一点都不怕冷,看得哈哈大笑,道:“程哥,瞧你跳得,简直跟那神婆道士驱鬼一样,哈哈哈!”

方寅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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