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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间,长着黄不垃圾的麦苗。

程子安看得眼睛疼,忍不住骂道:“这些狗东西!”

在路上歇息了一晚,次日半晌午时分到了府城。府城的城门高耸,比富县还要坚固,不知是要抵御外敌,还是要防着穷人。

程子安的骡车到了城门前,城门守卒见老张穿着布衫,上前拦住了,趾高气扬道:“来者何人,去往何处,路引呢?”

老张递上了文书,守卒漫不经心接过去看了,他先是不敢相信,定睛再一看,上下将老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拿着文书奔到了领头的守卒前:“头,你瞧这个。”

领头的接过去一看,嗯了声,道:“这是富县来的县令,谢知府有召,你还不快放行!”

守卒朝着骡车努嘴,道:“头,你再仔细瞧瞧,他们来的是骡车!我怀疑,他们是故意假冒官身!”

领头顺眼看去,顿时也迟疑了起来。

哪有一县的县令,连匹马都没有,仆从寒酸,还坐骡车之理?

领头的拿着文书,朝骡车走来,道:“我去会会。”

老张见到守卒拿着文书,过去一阵嘀咕之后,两人朝他走来,莫名其妙地道:“敢问发生了何事?”

领头的上上下下,将老张打量了一遍,问道:“你们的程县令呢,我要同程县令说说话。”

老张想了下,未多声张,走到车前道:“少爷,守城门的差爷要见你。”

程子安背靠车壁,双手抱臂,双腿随意搭在座椅上,唔了声。

车门拉开,领头的上下打量着程子安,见他懒洋洋,就那么淡淡看着自己,心里下意识一颤。

领头的忙稳住神,问道:“除了文书,你可有证明自己身份的公函证物?”

天气炎热起来,官袍厚,程子安只穿了细布衣衫,闻言笑了下,道:“没有。”

领头的愣了下,道:“既然没有,照着规矩,那就要等一等,待前去府衙询问,核实之后,方能进城了。”

在这种时候,程子安只要给领头的与守卒几个大钱,就能进去了。

领头的与守卒估计背后有人,伸手惯了,雁过拔毛。就算程子安是真正的县令,他也不怵。

就是不知道,进府城要做点小买卖的百姓,要被他们收走多少的买路线。

不过程子安不搭理他,道:“哦,你去吧。我倒是对你们的规矩很好奇,要好好研究一下,云州府府城的大门,竟然比皇城还难进了。”

领头的心中一咯噔,直觉不妙,转过头去与守卒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装腔作势道:“你的身份,我们只会去核实。见礼斯斯文文,像是读书人的模样,并非歹人,且先放你进去。”

程子安不走了,笑道:“不不不,你还是去先核实吧,免得坏了你们的规矩啊!”

领头的脸色变了,暗自恼怒起来,心想既然你这般说,就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你去府衙查实!”领头的将文书塞进守卒怀里,黑着脸大步离去。

程子安也不急,见城门边有个小茶铺,对老张道:“去那里歇一歇。”

老张调转骡车头,驶向茶铺。程子安下了车,进去铺子,见铺子一般般,不算干净,也不算太脏,问道:“除了茶,还有什么吃食?”

开茶铺的东家是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个十多岁出头的伙计在跑腿,伙计上前,道:“除了茶,还有汤饼,面。客官要吃面还是汤饼?”

程子安见伙计歪着身子站着,问道:“汤饼多少钱,面多少钱?茶呢?”

伙计不耐烦答了,程子安一听,一碗清汤饼与白水面,居然要二十文,堪比京城的价钱。

城门处算是繁荣地段,能在这里开茶铺,哪怕只是一个简陋的茅草顶摊子,也绝非等闲人能开。

程子安哂笑,起身往外走去:“太贵了,吃不起。”

伙计看着程子安的背影,小声骂了句穷鬼。

程子安一般不会与人计较,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转过身去,问道:“你能在这个茶铺做伙计,应该与铺子的东家有亲戚关系吧?”

伙计愣了下,骄傲地道:“是啊,这是我叔叔的茶铺!”

程子安道:“怪不得。你叔叔,是了不起的人啊!”

东家夫妻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他们见程子安嫌贵,与伙计一样撇嘴,听到他骂,正合了他们的意,哪会出言阻拦教训。

听到程子安这般说,东家昂起下巴,很是骄傲地道:“算你厉害,我的妹妹,乃是谢知府的小妾!”

程子安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东家从鼻子里哼了声,不再理会他了。

初夏的太阳照得天地间亮堂堂,却始终照不到阴暗之处。

偏僻穷困之地,往往魑魅魍魉横行。

程子安负着手,走回骡车,让老张赶到阴凉之处歇着,拿了水囊炊饼递给他:“先吃一口。”

老张接过水囊,倒了水洗干净手,掰着炊饼吃,神色恍惚。

程子安跨坐在车厢处,悠然自得吃着炊饼,道:“老张啊,你们富县的面筋道,烤出来的炊饼,好像要香一些。”

老张说是,难过地道:“少爷,小的说不清楚,但总觉着,云州府穷,是人祸,与其他无关。”

程子安挑眉,道:“老张你说得一半对,云州府穷,一半是人祸,一半是因为粮食产量太低,并非只有云州府低,其实就算是明州府,粮食产量也太低了。”

百姓家里养鸡鸭,下的蛋要拿去换钱,买油盐针线等,至于酱醋茶,太过奢侈。

也有百姓养猪,但养猪只喂草料长不肥,一年到头下来,不过百八十斤出头。

卖掉或者杀掉,能稍微吃上几口肉,大头的部分都要卖掉,赚得几个钱,支付家中的其他花销,比如农具,种子,看病吃药,人头税,各种五花八门的税收等等。

百姓一年到头,在过年过节时,能吃上几片肥肉,就是打牙祭了。至于穿新衣,天黑后点得起灯,就算是富裕之家了。

当然,卖鸡蛋前去市坊要交税,宰猪也要交屠宰税。

拿最高的亩产来算,一亩地产四百斤,已经是了不得的产量。除掉壳,不除得太干净,按照八成折算,就是三百二十斤的净粮。

没有其他油水肉蛋,米面就是他们唯一的营养,一个种地的成年汉子,一天的食量,至少要一斤,勉强能吃个八成饱。

一亩地的产出,不上交税粮,都不够一人吃。而一个成年汉子要种一亩地,在缺乏耕牛,趁手农具的条件下,几乎是下死力在干。

要是交掉近五成的税粮,只剩下了一半粮食。一户人家,并非人人都是劳动力,还有无法劳作的老人,孩子。

活着苦,生不如死。

程子安炊饼啃到一半,一个师爷模样的男子跑了过来,领头的与守卒跟在他身后跑得飞快。

中年男子气生得胖,跑得气喘吁吁,远远就朝程子安拱手,自我介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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