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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差异巨大,读书时的记忆并不太好,起初还能寻些话来说,后来渐渐就淡了,最后断了联系。

自从京城一别,程子安再没有同他联系过,辛寄年却无没有感到彼此的生疏,一开口,那些熟悉的记忆汹涌而来。

明州府学两人一起读书玩闹,考试作弊,甚至在通往膳房夹道里,那场大雨他浑身被浇透,无助惶恐,冰冷的感觉,仍然历历在目。

以前家族分崩离析时,他以为天塌了。比起野猪谷一战,飘荡在雨水中满沟满谷的尸首,伤兵痛苦的呻.吟,用人间炼狱形容都不为过。

从随军郎中,掌管安置伤兵,京城赫赫有名纨绔彭虞的口中得知,与南夷的这一场仗,要不是程子安,非但难这般快打赢,大周的损伤会更加惨重。

包括他自己,也会葬身在那片尸山血海中。

辛寄年只感到心里滋味复杂难言,惆怅得鼻子发酸,似有似无嗯了声,答完之后,认为欠缺气势,绷着脸再气势汹汹道:“听说你不吃酒,我可要吃的!”

程子安很好说话,连声说吃吃吃,他边说边关注着殿前的动静,辛寄年顺着他的视线来回看,后知后觉狐疑问道:“你怎地没到前面去?”

能在这种大场合坐在圣上的身边,是何等的风光,程子安刚才居然从外面摸了进殿,难道他失宠了?

程子安随口答道:“我这个人吧,生得太过俊美,在前面会抢了功臣的风头,就低调些避开了。”

辛寄年忍俊不禁,淬道:“滚!”

程子安连眼皮都没眨,看了眼他面前的食案,嫌弃地道了句中看不中吃,“我先回值房去,等下你离开得早,就来户部值房找我。”

辛寄年望着程子安背着圣上离开的背影,喃喃骂了句,脸上浮起了久未的笑。

辛氏早已没落,靠山施家在祖籍韬光养晦,手臂受伤再也上不了战场,他只能解甲归田。

文不成武不就,回到明州府,他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

对以后前程的惶恐,令辛寄年夜不能寐,曾经想要与程子安一决高下的豪情,在进京的路上,想到自己的状况,折磨得他夜不能寐。

毫无防备见到程子安,他所有的情绪都来不及施展开,不受控制忙着与他斗嘴,互相嫌弃。

萦绕不散的乌云,莫名其妙就散了。

繁琐的庆贺,在品级高的将领赏赐之后,辛寄年得了圣上将其召到面前问话,夸赞的荣幸。

庆典散去,辛寄年立在那里,待所有朝臣官员都离开之后,在最后离去。

许六子一直盼着能面圣,他经常幻想,若是见到圣上一面,在祖宗坟前至少可以吹嘘三天三夜,给祖宗脸上增光。

许六子父辈乃是流民,祖父在逃荒路上病亡,随便挖个坑就掩埋了。那时候他父亲还年轻,后来忙着活下去,连祖籍何处都忘了,一辈子都没能走出安定下来的村子,何来的祖宗坟墓。

这次他进京,许六子还留在兵营养伤,腿与他的手臂一样,伤了筋骨,以后会变成瘸子。

瘸子不能上战场,许六子同样会解甲归田,回到家乡,许六子还未娶亲,他瘸着腿,做不了重活,一辈子会打光棍不说,以后的生计都是问题。

分别时,两人都一致不谈以后,只拣些高兴的事情来说。

此次一别,估计此生再难相见。辛寄年也分不清究竟是否后悔,没能与他真正好生道个别。要是能再见面,辛寄年就可以告诉许六子,圣上跟常人无异,长着一只鼻子两只眼。与他以前过着富贵荣华日子时一样,皆身着缂丝锦衫。

唯一的区别是,圣上的缂丝衣袍上,尚衣局的绣娘精心绣上了九龙,彰显着九五之尊的身份。

辛寄年来到户部衙门值房,方寅已经在了,彼此相见都有些生疏隔阂,客气问候见礼。

方寅盯着他的手臂看了又看,想问些什么,总认为不妥当,便干干坐了下来。

辛寄年想到以前对方寅的欺凌,自嘲地道:“手臂废了,以前我太嚣张,如今遭了报应。”

上学时的嫌隙,方寅早就放开了,辛寄年是在战场杀敌受伤,听到他的话,一时很不是滋味,干干地道:“言重了,你是因保家卫国受伤,何来报应之说。”

程子安则守着小炉,盯着小炉上咕咚咕咚的铜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方寅你别听他说酸话,真是小心眼得很。”

辛寄年反唇相讥道:“我心眼小,你还不是一样,睚眦必报。”

程子安倒了盏汤递到他面前,抬抬下巴道:“喏,本尚书亲自给你准备的糖水,吃了填补一下肚皮,好有力气与我争吵。”

京城天气寒冷,朝元殿大殿宽敞,送上来的饭菜冷冰冰,上面结了一层油花。辛寄年入了兵营,吃过无数的苦,但他也基本没动筷子,一是在大典上,谁都不会真吃,二是他吃下去,指定会闹肚子,当场出个大丑。

辛寄年闻到空气中的甜香,顿时感到饥肠辘辘,端起杯盏吹了吹,尝了一口,甜滋滋暖呼呼的糖水下肚,五脏六腑都畅快无比。

方寅也啜饮着糖水,好奇地道:“糖水煮得真好,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

程子安坦白道:“我哪会煮,是让膳房送来的,冷了,我过手热了一下而已。”

方寅啧啧感慨道:“放眼整个朝堂,只有你对膳房最为熟悉。”

程子安道:“我要审核膳房的账目,不熟悉的话,就是失察。对了说道账目,今年云州府情形如何?”

方寅颇为自得地道:“云州府的织造,在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有江南的几个织坊能比一比。云州府的芋头,独步天下,芋头干,芋头梗腌菜,都卖得好得很,百姓手上有了几个余钱,粮食也还行,能吃上半年的米面,余下的时日,用芋头杂粮野菜搭配着充饥,隔三差五能沾到一点荤腥,百姓的日子过得还算轻松。”

辛寄年听得眉毛直皱,纳闷地道:“我怎地只听到百姓日子过得好,向朝廷缴纳的赋税呢?”

方寅道:“云州府的赋税,圣上特别恩准,在十年内只按照定额数缴纳,余下的钱粮,全部用在云州学堂中。说起来,你可知道你们兵营中用的望远镜,打仗床弩,轻弓,皆是云州学堂钻研出来的?”

望远镜由云州学堂所出他知晓,其余的就不清楚了,辛寄年惊诧不已,“云州学堂何时这般厉害了?”

方寅昂着头,骄傲地道:“你也不看云州学堂是由谁做了改动,又谁是山长。”

辛寄年斜了眼牛逼轰轰瞪着他佩服的程子安,欲将嘲笑他几句,思及闻山长也曾是他的山长,话语恭敬了几分,问道:“闻山长身子可还好?”

方寅叹息一声,难过地道:“云州府天气寒冷,闻山长入冬后就病倒了,大夫说,这个冬日能熬过去,就能再多活一段时日,熬不过去,就数着天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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