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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便看不出来。若她会盯着朕细看……”宁云简低下头,嗓音极轻,“那就让她瞧。”

肖玉禄心里替主子难受,估摸着崔幼柠快醒了,便躬身退了出去,顺便瞧瞧主子要他们备下的粥好了没有。

屋内又只剩宁云简和崔幼柠两个人。宁云简放下那根本看不进去的书册,静静注视着榻上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皱了皱眉,起身走到榻前,看着崔幼柠眼角滑落的晶莹,犹豫一瞬,伸手轻轻替她拂去。

*

崔幼柠做了一个极冗长的梦。

梦中她亦步亦趋跟在宁云简身后,一遍遍说着自己有多喜欢他。

一说就是许多年。

她七岁前说这种话,宁云简只当是稚童的天真之语,每每听到都是一笑了之。

七岁后再说,宁云简就会无奈道:“这种话不能乱说,若被你表兄和父亲知道了,定会不高兴。”

她疑惑:“可我就是喜欢云简哥哥呀。”

宁云简甩她不得,又不忍说重话,只得一叹:“罢了,你再长大些就知晓了。”

可她到了十二岁也还是喜欢他,宁云简便会皱眉后退,敛容肃然道:“崔姑娘,以后这些话莫再说了,也莫再跟着我了。”

她听后伤心不已,但因被父亲和表兄斥责过多次,也挨过许多顿手板,已终于明白宁云简当年话中的深意。

她的表兄二皇子早在八岁时便向父亲袒露夺嫡心思,崔家也就在那一年开始派人刺杀宁云简。宁云简厌极了崔家和她的表兄,根本不可能娶她,崔家亦不可能将她嫁给宁云简。

从那之后她不敢再缠着宁云简,连宁云简受伤生病也不敢再去探望,实在担心得睡不着觉,便用吃食贿赂宫里的小公主,哄着她替自己瞧一瞧宁云简到底如何了。

她有时想宁云简想得狠了,便费心制造一次次巧遇,却不敢同他说话,甚至只有在他背对自己时才敢偷偷看一眼。

等她恰好及笄,宁云简也已然快十九了,谢皇后设宴为宁云简择太子妃。她参宴时眼睁睁看着那些品貌俱佳、端庄矜雅的贵女含羞偷瞧宁云简,一颗心酸涩不已。

但宁云简竟不肯选亲,说是无心风月,想等两年再娶妻。

她稍稍松了口气,可却在半个月后突然病倒,重病濒死,醒来后婢女告诉她,此番是宁云简亲去南境求得沈神医出山,才将她救了回来。

她听罢心间怦然,却又不敢去求证,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

一日她外出买脂粉,路遇乞儿给她递纸条。她认出纸条上的字迹是宁云简所写,依照上头所说去了慈恩寺,在杏树下看见了那道想念许久的身影。

宁云简仍丰神俊朗、清逸翩然,却清瘦了许多,眼神也变得很不一样,一直盯着她瞧。若她是手里这张纸条,定然会被他的目光灼出一个洞来。

像是终于对他自己妥协似的,宁云简闭了闭眼,将那枚鸳鸯双子佩交给了她。那一日,他第一次唤她阿柠,说他心悦于她。

他说:“我会娶你。”

画面一转,是去年的七夕之夜,她与未婚夫婿裴文予相约同游时被拥挤的人流冲散。

她正拿着未婚夫送的兔子灯笼一边走一边找寻对方的身影,却突然被一只大掌扣住腰侧。

她大惊回头,正欲出言斥骂,却对上宁云简赤红的双眸。

宁云简眼中的恨意比当初被她种下噬心蛊之时还要强烈千百倍。他完全失了君子端方,理智亦是全无,那双刚复明半年的眼睛似要沁出血来,扣在她腰侧的手掌因伤怒到极致而微微颤着,声色俱厉:“崔幼柠,你欺孤太甚。”

“你且等着,孤定会一一向你讨还。”

……

崔幼柠隐隐感觉到有人正在为自己擦泪,动作轻柔至极。

她缓缓睁开眼,朦胧中竟又看到了宁云简,本以为仍是在做梦,可印象中她并未见过宁云简穿玄色锦袍的模样。

这样的他看起来冷冽威严了许多,不似以往的温润如玉,但仍是无人能及的俊美夺目。

正看宁云简看得出了神,崔幼柠却见到他缓缓扯出一个笑,继而耳边传来他的低醇嗓音:“只一年未见,阿柠就认不出朕了?”

一年未见?

朕?

如被一盆冰水泼向面门,崔幼柠瞬间清醒了过来,瞪大了杏眸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

第7章 问罪

帝王面如冠玉,轩然霞举,此刻立于这简陋破败的木屋,仿若云境仙人亲临凡间一般。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神情亦称得上是温和,盯着她瞧的那双眼眸却幽深晦暗,不知其中到底裹挟了何种情绪。

巨大的惊骇之下,崔幼柠几乎无力去思考,掩在锦被之下的双手都开始不停发抖。

他为何会在此处?

是他救了自己?为何……要救她?

他可会问罪崔府?

想到此处,极度的恐惧让崔幼柠整个身躯瞬间失温。

宁云简细瞧她脸色,顿时又漾开一个笑:“原来还认得。”

他的声音依然清润动听、温柔含情,却叫崔幼柠在心底生出丝丝缕缕的寒意来。

崔幼柠勉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双手动了动,欲要撑着自己起身下地磕头行礼,可她才刚醒,身上没什么力气,连坐起来都办不到,脑袋刚一抬起来就摔回了软枕上。

她忙看向帝王,见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立时出言告罪:“陛下,臣女失仪。”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天子的脸色好似更难看了些。

于是崔幼柠愈发不安,努力稳着声线解释:“陛下恕罪,臣女并非有意如此,实是大病初醒,无力行礼……”

半晌,天子缓步朝她走来,竟亲自扶着她坐起,然后在崔幼柠惊愕的目光下开口问道:“阿柠如今怎么不唤朕‘云简哥哥’了?”

皇帝的语气极淡,似是不带半分情绪,崔幼柠拿不准他心中到底如何作想,当即颤声道:“陛下是九五之尊,臣女万万不敢直呼陛下名讳。”

宁云简默了几瞬,忽而轻笑:“可朕做东宫太子时,阿柠不也是自初见就那般亲亲热热地唤朕吗?且一唤就是十来年。”

听他翻起旧账,崔幼柠嘴唇发白:“当初臣女年少顽劣,不知尊卑礼数,以致冒犯陛下,望陛下恕罪。”

“年少顽劣……”宁云简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轻轻地、一字一字地重复她的话,尔后静了片刻,缓缓道,“所以阿柠如今是长大了?”

……这话是何意?

崔幼柠小心翼翼地回答:“臣女已然十八,懂事识礼了些,自是诚心实意敬重君父,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绝不敢再僭越。”

“你唤朕什么?”宁云简眸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君父?”

崔幼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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