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


她取暖。

崔幼柠的双足被夹在他腿间,手亦被他的一双大掌握着,后背隔着衣料与他炽热的胸膛紧紧相贴。感受着这源源不断的暖意,她羞怯道:“多谢。”

宁云简沉默了一瞬,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崔幼柠浑身暖和,很快便有了困意,却在步入梦乡的前一瞬听见他唤自己:“阿柠。”

“嗯?”

宁云简却静了下来。

夜色深重,他在心里默默劝着自己:阿柠小他四岁,又是他心中爱甚的女子,他应待她宽容些。

就算他的眼睛留了病根,不能淋雨,不能在烈日底下站着,不能流泪,蛊毒也会伴他一生,但他是男人,又不怕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况且当初她也很为难,身为崔家女,自是要站在她表兄那一侧,哪有为了他一个外人背弃家族和嫡亲表兄的道理?夺嫡历朝历代都是一场腥风血雨,阿柠虽伤他多回,却不好论对错,只能说是与他立场不同。

至于裴文予……她是因着裴文予允诺会投入她表兄麾下才点头应嫁的。裴文予喜欢她多年,她却从不逾矩,又岂会说变心就变心?那夜七夕灯会她是去了,但裴文予当初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总得给他情面;她的确与裴文予谈笑风生、对猜灯谜,但两人相识多年,说笑几句,收个礼物也算寻常。

如今崔幼柠活生生躺在他身旁,今日在马车上亲口承认舍不得他,方才唤他名字时眸中也是真真切切藏着情意。所以,她定是像自己一样,从未忘过这段感情。

那就够了,不是吗?

他已身心俱疲、遍体鳞伤,那种想她念她到肝肠寸断却无法再见到她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他一天也不想再过了,一心只希望快些回到从前,快些重得欢喜。

崔幼柠等了许久,直到扛不住快睡过去了才终于听到他再次开口:

“阿柠,我们往后,好好在一起罢。”

崔幼柠一怔,困意顿时散去了七八分。

“朕会封你为后,让他日史书工笔,将你我名姓书于同页;百年之后,你我共享后世香火。”

“朕会忠贞于你,不纳妃嫔,不令你在宫中勾心斗角地活着,且会堵上朝臣的嘴,不叫你背负骂名。母后那儿朕亦会摆平,不让你因旧事挨责。”

“至于你父亲和表兄,你也无需担心。朕已是皇帝,他们不会再阻挠你我的婚事,朕亦愿放下仇怨,礼待他们,不叫你为难。”

他涩然道:“朕会把那些事都忘了,但你日后……莫再伤朕了,好吗?”

第14章 遗书

凉风吹拂,树影婆娑,整个皇庄皆被夜色吞噬,只有廊檐下的灯笼还在泛着昏黄的光。

羞愧如潮水般袭来,崔幼柠杏眸一红,轻轻在宁云简怀里翻过身,凝视他的面容。

月光之下,天子面白如玉、清隽无双,一对纤长睫羽微微扫下来,目光下敛,与她对视,静静等着回应。

崔幼柠樱唇翕动几瞬,轻声唤他:“云简哥哥。”

宁云简心口一颤,目光未从眼前这张娇靥上移开半分:“嗯。”

崔幼柠伸手抚上他的面颊:“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你不恨我吗?”

宁云简默了许久:“恨。”

崔幼柠眸光一黯。

不料宁云简下一瞬竟低头将脸埋入她的肩窝之中,薄唇贴上她柔嫩的粉颈,哑着声线对她说:“所以阿柠往后要努力弥补朕,明白吗?”

崔幼柠立时上了心,敛容认真问道:“云简哥哥希望阿柠如何弥补?可否说来听听,阿柠一定会尽力做到。”

她欠宁云简良多,既然他不忍杀她,那就定要拼全力补偿,依他所言一一照做,绝不推拒半分。

宁云简闻言抬起头来,静静看她许久,目光如窗外的夜色一般幽深晦暗,薄唇轻启,却只是道:“阿柠入宫之后就知道了。”

崔幼柠乖顺点头。

宁云简抿了抿唇,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温声道:“睡吧。”

秋夜微冷,崔幼柠躺于帝王怀中,难得好眠。

宁云简紧搂崔幼柠暖着她的身躯,感受到她手脚怎么也驱不散的凉意,心里泛起丝丝的疼。

翌日晨起,他起身披衣出门吩咐祁衔清:“去审审她那个胆小些的婢女,但不必动粗,只吓一吓便好。朕要知道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变得这般惧寒畏冷。”

可祁衔清听罢却反常地没有立时接下命令,而是面色纠结地站在原地。

宁云简蹙眉:“怎么了?何事瞒朕?”

“臣万万不敢!”祁衔清跪地叩首,尔后踌躇片刻,艰难道,“是乔杳她在崔姑娘婢女所住的木屋中搜到了些东西,似是……似是崔姑娘先前所写的遗书。”

遗书……

宁云简想起那日她病重的险状,不由沉默须臾,尔后低声道:“拿来给朕。”

祁衔清眼一闭心一横,将信掏出来交给主子。

宁云简带着他和乔杳去到侧屋,于上首坐下,一封封地看过去:“父亲亲启,娘亲亲启,长兄亲启,二姐亲启,三哥亲启,四姐亲启,文予亲启……”

看到最后一封,他如遭雷击,喃喃重复:“文予亲启……”

宁云简捏着那封信的两根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忽轻声问:“就这些了吗?还有没有别的信?”

乔杳垂首恭声答道:“属下已将木屋翻了三遍,没有搜到第八封。”

话音落下,侧屋中一片寂静。

微风卷动落叶,刮过庭院中冰凉的石砖,将萧瑟的声音送入屋中。

良久,宁云简低低开口,仿若是在劝说他自己:“她怕朕发现她还活着,没给朕写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祁衔清和乔杳齐齐低下头,不忍看主子此刻的神色。

宁云简将其他信放在一旁,长指翻动间,拆了崔幼柠写给裴文予的那封,抽出信笺,展开细看——

“幼柠旧病复发,时日无多,忧君右腕旧伤,颇为悬念。恰南阳有徐姓名医,擅治筋骨,虽不愿再行医救人,但仍予幼柠一纸良方,可缓君腕痛。良方与信一同送至,君可命府医验看。

君见此信之时,幼柠应已不在人世。君待幼柠至诚,幼柠深谢。望君切莫伤怀,亦莫南下寻吾埋骨处,愿君好自珍重,天寒添衣,肚饿用膳,岁岁康健。

幼柠绝笔。”

宁云简捏着信笺的长指轻轻发颤。

她唤那人文予,那人唤她幼柠。

她担心那人右腕旧伤,特意求来药方。

她对那人的一片情意铭记在心,恐其难过,怕其犯傻,忧其悲痛之下会不肯好好吃饭穿衣。

遗书有七封,其中六封都是她写给自己血亲的,独这一封,给了裴文予,她曾经的未婚夫。

唯一的例外,给了裴文予。

想到此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