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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秦知道了,他说要报案送我进去……”
秦。李沫本来姓秦,这个秦指的是李沫的父亲。
之后我妈反复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没有回音。
再之后,便是他交代车祸以及身后事了。
关掉手机,又把我妈嘱咐的信找出来。她也没说不让我看,我就拆开看了。
信应该是很多年就写好的,纸张的触感,和上面的水笔笔墨都不像新的。因此这封信与其说是写给我爸,不如说是在写自己的心意。我爸在短信中始终不愿透露自己的住所,这封信没有寄往的方向。
从信中能够看出,我妈对我爸隐瞒的那个错误十分介怀,她希望今后无论泉上还是泉下相见,我爸都能坦坦荡荡。因为,她在信中写道,她的孩子让她从一个莽撞自我,青涩柔弱的女孩变成一个强大的女人。她希望我爸可以做一个不让孩子失望的父亲。
看完信,我特意拿从我爸手中带回的信做比对。结果是像又不像。但几封信里叙述的语气和思维确实有我妈的味道。
睡下后,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与“女孩事件”能对应上的信息。我把脑袋像麻袋那样打开来抖,抖出来的东西有:墓碑上刻字师傅的电话号码,碑文字体,席吃下来的费用,灵堂摆的天数,还有我给我妈在庙里定了个小小的牌位,去放牌位要找的师傅……再抖抖,还有舒怀意明天中午到,要把我住的那间房收拾出来,薄被在我妈衣橱里,风扇给我塞哪去了来着?……
那个被害的女孩子是谁?跟李沫父亲有关系吗?
双手扒住脑袋两侧,我苦恼地抓了两下头发。老天爷,我才25,怎么脑袋里净要装这些东西。
算了,不想了,想了半天也没灵光一现,想到后来连程奔几个孩子都想不起来了。有心无力打了两个哈欠,还是睡吧。
舒怀意次日到了之后,先到我妈灵前拜了拜。
桌上供奉的照片是我妈十年前去照相馆拍的,那张她最满意,人较为丰盈,显得健康。我特意又拿去照相馆,劳烦师傅将她双颊再染得红些。
起身后他说:“阿姨看上去是个很温柔的人,是个好妈妈。”
我说是的,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他似乎对丧葬颇感兴趣,吃午饭的时候,问了我许多流程和细节,最后问道:“你好像跟我说过会吹唢呐,家里有唢呐吗?”
“有的。”我说,“一会找出来给你瞧。”
那把锁呐就是乐队里那个和我投缘的老师傅送的,他还专门为我拴了条红丝带,神气极了。
午后,待热气散去,我带着舒怀意去墓地参观,他替我提着那把锁呐。
我们没去我妈的坟头。我妈的坟尚未修好,我觉得那等于她屋子造到一半,就冒然带外人去拜访,她一定不乐意。她见人总要拾掇得齐齐整整,体体面面。
我们家虽过得紧张,房子却不小,是姥姥姥爷留给小女儿的老平房。没几件家具,我妈还是会每天这里扫扫,那里掸掸,把每件房都收拾得整洁清爽。逢人来做客,她会一早去田里薅几种颜色的花回家装瓶,自己也会打扮一番。只不过每回客人招待到一半,我就会像挖过煤的土狗崽子出现在门口,还饿得嗷嗷叫。
我把舒怀意带到了那个拾荒老人的无字碑前。在那里我和他说起这个老人的生平、他跟我们学校学生的恩怨,以及他在铁轨上救我的命。
听到后来,他弯下腰去采墓碑边上的花。
“你摘这个干什么?”我问他。
“我……我想送他花。”他犹豫着答。
我叹气,“这花长在这,天天都有,你把这一大把都薅下来,得等好多天才能长出来。”这城里跑出来的傻犊子。
他听了,冒失地红了红脸,哦哦了两声。“我没想到这个……他会怪我吗?”
“不会吧。他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应该都投胎了。”我踩着脚下的土,把土踩实。“不过他要是真在这下面,我可告诉你,他活着的时候喜欢把花衔嘴里当烟嚼,你把人家烟叶子霍霍没了。”
他怔了怔,“那有什么办法向他道歉?我不是诚心的。”
我又叹了口气,“唢呐给我,我给他吹一曲,让高兴高兴。”
我吹了首百鸟朝凤。
老人生前爱鸟,麻雀,喜鹊,乌鸦,他不挑,会在铁板屋门前撒点口粮给这些鸟吃。有时边看它们脖子一抖一抖地进食,还会蹲在门边唧唧咕咕跟它们聊天,把自己受学生欺负的事说给它们听,拜托它们见了那几个小王八羔子就把他们脑瓜子啄烂。
离开老人坟头,天色渐晚。乡下的坟地不像城市里的陵园那样,墓碑林立,排列规整。乡下的坟地,是东一堆,西一堆,基本以家族为单位。每个坟群间都留出大片葱葱茏茏生满花草的土地。
这边上围着一小圈山,山不高,但草木丰茂,风从上面吹下来,山上的树动,脚下的草也跟着动,一整片土地就如黄绿的海洋绵延波荡,当中一簇簇的红花,火把似的飘摇。
我们一前一后在齐膝高的芒草丛中往回走。走到一半,他忽然住脚。
“怎么停了?”我催促他,“快走,天晚了很阴森的。”
他环顾四周,随后惊讶地感叹:“好多人啊!”
我对这话愣了两秒,然后,就感觉一股冷火从脚下毛刺刺地爬上来,烧了一身。
我挥舞着唢呐拔腿就跑,边跑边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舒怀意追上我时,我已经冲刺到了大路上。他拉住我,笑得喘不过气:“你不是不信迷信的吗,居然怕鬼啊?”
对着那张欠揍的笑脸,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耍了我。
我抡起拳头,追着他捶。“谁叫你这么吓唬我的!”
我确实怕。
我们乡下荒蛮的地方多,常有发生科学不能解释的现象,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遭遇过。夜里经常有黄鼠狼在门外叫,不过这两年少了。
我小时候有次贪玩,猫在田里不回家,就撞到过。我妈找到我时,我正围着一块石头打转,边转还边念念有词,眼神都变了。听说后来还是找来附近一个有道行的婆婆,宰了只鸡才把我拖出来。前面那句口诀还是她教我妈,我妈转达给我的。回家后我就开始发高烧,挂了好几天盐水才退烧。
我不信迷信,那是我不会在难境中求天告地,奢求老天会做法。尤其是后来看美国灾难片里,喊上帝的死的照样会死,这更加坚定了我的认知。
但对于未知,我也有敬畏之心。我希望科学家加把劲,可以早日破除我的无知。
把舒怀意轰出门的心我都有了。回家途中,我骂骂咧咧,他赔了一路不是。
小地方没什么娱乐,吃过晚饭,我和他嗑着瓜子又闲聊了会,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