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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适,夫人命我请医者过去瞧瞧。”
门房忙道,“这大晚上的,您去也不方便,我叫个小厮喊了人来吧,姑娘在屋里头稍坐。”
青心点头,嘱咐道,“可快着点。”
倒不是青心偷懒,侧院各种人混住,小娘子的贴身侍女若常常与之接触,总归不好,所以寻常都不会亲自过去,更何况现在还是晚上?
门房喊了个小厮跑腿,又殷勤的给青心倒了杯茶。
“多谢您了。”青心接了茶,只抿了一口便放在几上。她哪有闲心坐在这里品茶,只是眼下也没旁的事,便随口问道,“方才我瞧见一人素衣执鞭往东院去了?”
一般身着素衣头发披散出门,多半是代表戴罪之身,那人手里还拿着鞭子,显然是来请罪的。
“是谢家郎君。”门房亦很是疑惑,“瞧着脸色不大好,也不知出了何事。”
崔玄碧因着谢老夫人对谢家颇多照拂,凡谢飏在长安,必要叫来问一问近况,关系还算亲厚,若说谢飏做错了事情,跑来请罪也不算特别奇怪。
东院书房。
崔玄碧和崔道郁已得知事情经过,看着跪在案前的谢飏,一个脸色黑沉,一个面色复杂。
算起来,崔道郁也不过见了谢飏三四回,每次都只是简单寒暄,也就是有意联姻的那回多聊了几句,但他看过谢飏的书作,十分喜欢。
在崔道郁的印象里,谢飏矜贵又不失洒脱,身上有他最为欣赏的那种气质。
如此皎皎如明月的君子,竟被谢家二房拖入污泥,纵是一身傲骨,此刻却只能披发素衣双手托鞭,跪求一罚。
若是旁的事,崔道郁恐怕早就开口替他说话了,可偏偏今晚平白受牵累的是他女儿。
崔玄碧看向崔道郁,“我欲罚他二十鞭,你可有话说?”
罚了,此事自当揭过。
别看只有区区二十下,谢飏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寻常打马驱车所用,而是实打实的兵器,有棱有节,节间还有勾刺,一鞭子下去必是皮开肉绽。若是真下狠手,难保不会把人打死。
崔道郁垂首道,“全凭父亲做主。”
“你可认罚?”崔玄碧看向谢飏。
谢飏高举鞭子,“飏认罚。”
崔玄碧起身,握住鞭子,竟是要亲自动手。
崔道郁大惊,“父亲!”
崔玄碧年轻的时候习得一身武艺,也曾征战沙场,就算不使尽全力,怕是也要把谢飏打残废。
眼下崔凝无事,崔道郁终究是心软了,“父亲,还是让儿子来吧。”
“好个谢家二房。”崔玄碧冷冷道。
第302章 罚
兵器能发挥多少威力,端看使它的是谁。崔道郁是个标准的文士,就算使尽全力去抽,也远不能与会武功的人相提并论。
崔玄碧却没有顺势将鞭子交给他,“你先出去。”
崔玄碧一向厚待谢家,然而崔道郁此刻却丝毫没有怀疑父亲想要偏护谢飏,因为那眉目之间的怒气翻涌,犹如实质,崔道郁甚至害怕他会失手将人打死。
“父亲……”
“出去。”崔玄碧的怒气几乎压制不住。
崔道郁已许久不曾见父亲这般动怒,心道这里头怕是有些他没看明白的事儿,遂也不敢多劝,忧心忡忡的退了出去。
谢飏垂着头,鞭子迟迟没有落下。
“你可知我为何罚你?”崔玄碧问。
谢飏道,“知道。”
“知道就好,若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心肠难免要硬一些,二房不堪用,不用便是,可你纵容他们操纵一切,究竟因堂兄之死心怀愧疚,还是害怕自己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崔玄碧字字句句都如刀刃,戳在谢飏心头上。
如今二房急功近利被世人耻笑,谢飏则是重情重义,虽则难免有些人背地里说他性子过于优柔,但这世上有谁历经世事变迁,性情还能始终如初?只要将来他能担得起事,一时的缺点不足为虑。
崔玄碧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谢飏有意为之,假若真是如此,他情愿谢飏优柔寡断。
当年谢家二房长子早逝虽则不能全怪谢飏,但毕竟是因寻他才会出事,他如果真的心怀愧疚,应当处处规劝约束二房,免得他们作死,可倘若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是步步算计在二房自毁的路上添一把火,心肠未免也太冷硬歹毒。
“二房立身不正,自作孽不可活,可你扪心自问,其中到底有几分因是你纵容之故?以你之智,难道还拿捏不了那帮子蠢人?!”
崔玄碧的语气不可谓不痛心疾首,谢飏这般人才,便是不出在谢家,他也不免会多爱惜几分,更何况此子乃是他妻族的希望。
“子清,万望你记得,我辈立身于世,纵万事可抛,风骨不可失。”
谢飏微微俯首,“子清谨记教诲。”
他垂着首,光线勾勒出刀削斧凿般的面容,明明身处昏暗之中,却灼然令人莫敢逼视,而这样盛的光华也同时掩盖了许多东西。
崔玄碧阅人无数,却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遂不再多看。
耳边突然响起裂空之声,一道劲风刮过,扬起披散的发丝,“啪”的一声,鞭子狠狠抽到他背上。
那一瞬间,谢飏并未觉得痛,只觉整个背都木了,随着血迅速透出素衣,密密麻麻的疼痛才接踵而至,但是很快又被麻木取代。
一鞭接着一鞭,崔玄碧虽然没有真的使尽全力,但也没有刻意留手,二十鞭下去,谢飏已然皮开肉绽,整个背仍像是被血浸泡过一般。
崔玄碧将鞭子随手丢在脚边,扬声道,“来人!”
侍从推门而入,崔玄碧吩咐道,“带他去上药。”
“是。”
侍从见着眼前惨状心中惊骇不已,一时愣住,谢飏已自行起身,“子清告退。”
崔玄碧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地上的血迹上,忍不住沉沉叹息。
当初多少人道“惜乎江左小谢不为男儿身”,如今的谢飏才华比“江左小谢”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千万莫要左了性子。
*
那边,崔凝折腾了半宿,总算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医者再次把脉,感觉到脉象归于平和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儿了吧?”凌氏见医者收回手,连忙问道。
医者回道,“夫人无需担心,二娘子身上药劲儿已经退干净了。”
“那就好,那就好。”凌氏顿了一下,又隐晦追问,“此药会不会妨害身子?”
她曾听闻,这类药物之中有些药性霸道的,会损害女子的生育能力。
“无碍。二娘子不慎染上的只是平常之物,便是不就医,扛过药性也就没事儿了。”
要说谢二夫人蠢,却还有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她是不敢将崔家得罪死了,也存心要看谢飏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