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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起傅蓉微,都是那无言自威的模样。

偶尔不经意间,也会想起那年宫宴上,傅蓉微浅露了一面,那时先帝活着,她?还是皇后,穿着鹅黄裙衫,外?面罩一件白雪缀红梅的狐裘,比以后柔和?很多。

但都是明?媚的、娇嫩的,是活的。

可?姜煦不明?白,此时十五岁尚未出阁的傅蓉微,明?明?比那时年轻许多,怎么却一身的暮气,像庭院中衰萎的树,静默,无言。

傅蓉微半天不说话,也在打量他。

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傅蓉微前几日刚在梦中见了他。

呕心沥血十六年的他,是饱经摧残的雪鹰,退去了一身华丽的羽毛,留下了满身的伤痕和?打磨锐利的眼睛。

那时候的姜煦,与傅蓉微生前所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可?就?在刚刚,傅蓉微仿佛见到了两个身影的重合,他一直是他,是她?的眼睛太?单纯,竟没有早早的分辨出来。

姜煦眼前一暗。

是傅蓉微上前了几步,刻意站在树荫外?,挡住了他面前的日光。

她?问:“是谁?”

真是一句废话都不肯说啊。

姜煦摸着马鬃,没急着回答,而是说道:“你竟然信了。”

一个莫名其妙路过的人,逾矩莫名其妙撂下的话。

多疑谨慎如傅蓉微,不仅信了,而且还一路追着找了过来,问个究竟。

傅蓉微自己细想,都觉得是件罕事。

她?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信你。”

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相信。

他是她?的托孤重臣。

傅蓉微心想,她?若是连他都不信,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姜煦不推阻,实话道:“兖王,萧磐。”

傅蓉微听了这个名字,没想到,竟是他。

但细想,又合乎情理。

放眼当下的馠都,一种暗中搅合乱人安宁的也只有那萧磐了。

傅蓉微皱眉,喃喃道:“他要作甚?”

姜煦道:“他在查你。”

傅蓉微:“查我?”

姜煦一顿:“准确一点说,是查栖桐君,查那位作画的人,他查到了你经常去墨宝斋买纸笔颜料,再细一打听,献画与作画的竟是不同的人,于是坏心思想把你弄出来见面。”

傅蓉微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感慨万千。

怎么这辈子?又和?萧磐扯上了交集?

一个横杀进她?生活中的姜煦已经令她?有些措手不及了。

萧磐这个血海深仇的逆贼又该怎么对待?

傅蓉微心里沉重,随口问了句:“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他背着手,坦然道:“兖王那人不是个好东西?,我一直盯着他呢。”

第26章

姜煦这句话其实有故意提醒的意思在里头。

兖王不是?个好东西?, 但他好能藏啊。上一次他骗过了皇帝,骗过了傅蓉微,也骗过了姜煦, 直到最后图穷币现之时,才露出真正的嘴脸。

可傅蓉微暂理解不了他的意图,听了这话她还很惊奇, 原来他这么早就看出来了。

“兖王……”傅蓉微斟酌着?说:“我与他没有过交集。”

“他喜欢画,他是?个画痴。”姜煦平静的告诉她:“你?那幅百蝶戏春图入了他的眼, 所以他盯上你?了。”

大约武将们身上都有一些耿直, 姜煦想说出来的话向来是?有一说一, 有二说二, 不带任何?婉转。

傅蓉微经他提醒, 又想起了日前的事, 于是?问道?:“你?到底是?如?何?知道?那幅画是?我的手笔?姜少将军也擅丹青, 懂得其中?的开合跌宕吗?”

姜煦那可是?真不懂。

这话没法圆。

他低眉略一思索,三?下五除二把锅往萧磐身上一扣, 说:“我是?看兖王查出了端倪,顺藤摸瓜猜到的。”

傅蓉微执着?于一个答案,得到了也就踏实了:“原来是?这样……”

但不知为何?,心里之前那些莫名的期待,忽然有了点落空的感觉。

姜煦体会?不到她那细腻又微妙的心思,说:“你?别去见他了, 我会?收拾他的。”

傅蓉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抱的露皇宣。说:“既然素未相识,我不能平白受他赠的纸。”

姜煦说:“是?我赠你?的。”

傅蓉微糊涂了:“什么?”

姜煦道?:“我给他钱了, 算是?我买的, 我赠予你?。”

傅蓉微下意识的就想怼他:“兖王赠的我不能收,难道?你?赠的我便一定要收么?”

可她刚张了张嘴, 还不等说出口,便听姜煦道?:“即便还,也是?还给我。”他朝傅蓉微伸出一只手,等在半空中?。

纸总之是?一定要还的。

谁花钱了,纸就是?谁的,这没毛病。

傅蓉微将那厚厚的一刀纸放到姜煦手上。

姜煦接了纸,解下缰绳牵在手里,对?傅蓉微轻轻说了句:“回家吧。”

萧磐守在侯府周遭的手下来报,傅蓉微半路上遇着?了姜煦,不知说了什么,转头追着?姜煦去了。

萧磐气得肺疼。

而?他那批追着?姜煦撵出去的仆从们,此刻一头是?汗的回来复命。

萧磐站在后院中?,负手问:“人追上了?”

为首之人单膝跪地,垂首回答:“追上了。”

萧磐冷眼看他:“追上了?然后呢?”

那人无?地自容:“属下等追上时,姜少将军刚好与傅三?姑娘各自分开。姜少将军主动?迎上属下,给了一样物件,令我等转呈给王爷。”

说这,他膝行上前,双手托着?一个竹筒,高举过头顶。

那竹筒约有成年男子的小臂长,平日里书画坊中?用它刷了桐油,封装一些珍贵的字画。

萧磐伸手接,沉甸甸的不知是?何?物。

打开封口,稀里哗啦掉出了一地金子,黄灿灿的撒在他的脚下。

萧磐的脸色十分难看,手下大气不敢出,良久才听他吐了一口浊气:“……还真是?个混账。”

他撇开这一群废物手下,踹了开门,独自翻身上马。

傅蓉微别了姜煦,打道?回府,出门还不过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两个孩子有没有守在门口。

她走的比较慢,随着?金乌南移,坊市间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傅蓉微一身朴素的衣衫,身边不带侍女,也收敛了一身的张扬,掩在人群中?,丝毫不打眼。

她走了这半路,虽然不到墨宝斋,但已经过了珠贝阁和?浮翠流丹。

傅蓉微在珠贝阁面前停了一下脚步,偏头看向二层的窗户。

上一回,她就是?在此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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