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7


在这个令霍子谦辗转难眠的秋夜之?后,一大清早,济南府的城门口便围了一大群人。

“快念念,这写的啥?”

在一堆大字不识的百姓中间?,一名穿着有些寒酸的秀才?被推举了出来。秀才?颇有些自得的振了振衣,摆足了架势一摇三?晃的走到告示前,微倾着身子细细看去?,可刚瞄了一眼,便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怎么可能!”

这一下,围观的百姓们可不依了,纷纷叫嚷道:“诶,黄秀才?,你也?别?光自己个儿看啊,好歹给咱们念念啊!”

黄秀才?勃然变色,气愤道:“还看什么看,咱们找沈大人去?!”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看着秀才?又是振臂高呼,又是视死如归的,半晌没反应过来。

“到底是啥事儿啊?”

“告示上说,菀姑娘在狱中认罪了!承认自己杀了算颠倒!”

“怎么可能!”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们顿时?群情激愤,出城的也?不出了,卖菜的也?不卖了,去?码头的也?不去?了,一股脑地向?着历城县衙涌了过去?。

而此时?的沈忘正?在院儿中享用他的第二个枣泥炸糕,济南府的秋日短促珍贵,今日又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金桂树下吃着炸糕的沈忘尤嫌不够甜,将炸糕在装着白糖的小碟儿中轻轻一沾,方才?志得意满地放进嘴里。

“嗜甜伤身。”柳七早已用完了饭,她?倒了一杯枣茶,推到沈忘面前,道:“若是还嫌不够甜,就喝口枣茶吧!”

见此情景,程彻赶紧有样学样,给易微的面前也?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枣茶,易微鼻腔中发?出一声小狗般的吸气声,抢过沈忘面前的枣茶一饮而尽,继而被烫得张着嘴直哈气。

沈忘抚掌大笑,道:“停云,快瞧瞧,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程彻也?有些想笑,但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化?作喉咙里如同气□□般响亮的“咕”一声。这下,连一夜未眠的霍子谦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五人笑作一团,震得金桂树的花瓣扑簌簌地向?下飘落,沈忘赶紧腾出一只?手护住自己面前的枣泥炸糕,生怕糟蹋了即将入嘴的美食。

就在众人笑闹之?际,一大早去?城门口贴告示的花添彩着急忙慌地奔了进来,还不待他开口,沈万便笑着招呼道:“添彩,来,喝口茶。”

花添彩脑袋摇成了一只?拨浪鼓,急急道:“沈大人,不好了,一大帮百姓将县衙的大门围起来了!”

“什么!?”程彻腾地站起身,却被沈忘抬起的手臂阻住了。

“清晏莫急,先听添彩怎么说。”

“沈大人,程捕头,我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就是我前脚刚贴上告示,后脚便有一名秀才?振臂高呼,说要救南菀姑娘于水火呢!他们说……他们说,咱们对南菀姑娘用了刑,要不然怎么能颠倒黑白,说南菀姑娘杀了算颠倒呢……”花添彩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末了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无足措地看着沈忘。

沈忘却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将一杯热茶递到花添彩手里,温声道:“这可是柳仵作煮得枣茶,香得紧。”

霍子谦道:“沈兄,要不我去?给百姓们解释解释吧,咱们明明没有……”

沈忘摇摇头,目光悠然地投向?喧闹吵嚷的县衙大门:“不急,自有人替我们解释。”

就如同附和沈忘的话?语一般,在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尚未在空中飘散之?时?,一阵急促而愤怒的鼓音骤然炸响,惊得众人都站直了身子,向?衙门口的方向?看去?。唯独沈忘一人面色从?容,似乎早已料到会经此一事。

“登闻鼓响,升堂。”沈忘道。

第141章 多灾海魇 (十一)

屏风后的易微悄悄探出头来, 向堂外张望。只见前来听审的济南府百姓已经将衙门口的台阶挤满了,连院外的泡桐树上也趴着几个?人,挤挤挨挨, 像是树上结出的巨大却干瘪的果子。她叹了口气, 目光移回堂下的男子脸上。

这名男子约莫三?十啷当岁,破旧的衣衫疲惫地贴服在身上,似乎一阵微风就能让它们彻底剥落。与他的落魄穷困所不同的是他颇为英武俊朗的眉眼,尤其是一双秀目,既有?男子的倜傥之气, 又兼具女子的柔婉多情,让人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倒是有几分面熟啊……”易微小声?嘟囔道?。

堂上的沈忘一拍惊堂木,朗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小人南铮, 是涉案女子南菀的兄长。”

此言一处, 堂下?围观的百姓们?起了一阵骚动。

“噢!是不是那?个?货郎啊!”

“应该就是!这是听说妹妹家出事回来奔丧的吧?”

“哎……真是苦命人啊……”

堂下?的议论声?颇为嚣嚷, 沈忘和南铮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尤其是南铮, 面沉如水, 莫名有?一种视死如归之态。

“南铮, 你方才敲响了登闻鼓, 有?何冤情,尽可道?来。”

南铮大着胆子抬头, 看了一眼高堂上端坐的男子,心一横高声?道?:“舍妹冤枉,那?殷择善并不是舍妹所杀!”

“哦?”沈忘意味深长的倾了倾身子, 越过厚重宽阔的案桌看向堂下?跪着的南铮,“若不是南菀杀的, 那?凶手又是何人?再说,南菀自己都已然认罪,你又凭什么替她伸冤呢?”

南铮被沈忘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心跳如擂鼓,恳求道?:“大人,能否准小人见舍妹一面?”

沈忘缓缓摇了摇头,道?:“本官也不欲与你为难,但为防串供,在你交待清楚之前,你与南菀不得见面。”

“这……”南铮明显是慌了,无助地看向堂上的几人。在黄秀才读出贴在城门上的告示时?,隐匿在人群中的南铮就已经彻底失了方寸。他随着激愤的人流涌向历城县衙,凭着满腔的孤勇与悲愤敲响了登闻鼓,可究竟要?说些什么,举证些什么,他竟是没有?做出丝毫的考量。

“你若是想要?救她,就要?说实话。既然你知道?她并非凶手,又何必遮掩呢?”堂上的沈忘开口了,声?音格外低沉柔和。

“是啊,南菀姑娘还……还等?着你救她呢……”霍子谦也开口了,只不过他的眼神别扭地飘向了一边,手中记录的湖笔也僵硬地悬在半空,他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南铮闻言,胸中的愤懑与悲凉再也掩藏不住,尽数倾吐而出。

父母双双离世?那?年?,他只有?十岁,而南菀却还是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他随着流民一路北上,背上只有?一个?轻飘飘的包裹,怀中却抱着沉甸甸的希望,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