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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才第一天吗?”程彻看着易微不由?得咂舌。
“还说呢,我这?不怕书呆子?哭鼻子?吗?他?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日日都要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记下来,一到?码头?就给他?寄回去。大狐狸,你?不给沈家哥哥去封信吗?”
“给他?写信作甚?”此时的沈忘正悠哉悠哉地倚靠着船舷看书,明晃晃的阳光打在书页上,形成一圈白蒙蒙的光斑。
“至少得告诉他?咱们已经动身去琼州查案了呀,人?家好?心好?意?写信来劝你?,你?不听也?就罢了,好?歹知会?人?家一声吧!”易微嘟囔着,饱蘸了墨汁奋笔疾书起来。
沈忘默然不语,仿若没有听见一般。
其?实,在阅读沈念书信的同时,沈忘的心中也?早已打好?了腹稿。离开济南府的前一晚,他?便将回复沈念的书信寄了出去。在小舟顺流南下的同时,这?封信也?快马加鞭地北上而?去,承载着兄长?的希冀与幼弟的叛逆,在数日后呈放于沈念的桌前。
近些日子?,沈念在京中也?并不顺遂。一直以来依仗的高拱高大人?在权利的争夺中落于下风,因为一句“十岁孩童,如当人?主”被小皇帝一脚踢出了内阁。若不是他?提早有准备,与高大人?疏远了关系,给自己留了后路,只怕这?次自己也?会?受牵连。更遑论后来的“王大臣”案,更是将冯保想致高拱于死地的目的昭然若揭于天下。此时的沈念,前有狼后有虎,生怕行差踏错,可偏偏圣上又将查证海瑞一事交给了他?的宝贝弟弟。
沈念看着手中的信纸,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此去琼州,山高路远,勿念。
苍白冰凉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半晌,沈念却是笑了。他?垂下眼帘,将信纸缓缓放在桌案上展平折好?,重又装回信封里。
这?的确是无忧的行事风格,愈不准便愈要做,愈怕火便愈浇油,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就从来没有变过。
沈念将后背缓缓靠在椅子?上,抬头?望向盛春的天空。也?不知琼州那边气候如何,无忧呆不呆得惯呢?无忧的肠胃疲软,稍是吃些不合口?的便要闹肚子?,到?那时他?又是否会?后悔没有听自己的规劝呢?
沈念叹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也?罢,他?早已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由?他?去吧……
第149章 刚峰滔滔 (二)
盛夏, 琼州府城。土壤平衍,山无险峻,清流拱其前, 洋海绕其后, 其东南有一大湖,若宝镜一面,名?曰南湖。登高观之,琼州府城被周边三座名为抱珥、文龙、三台的小山峰环绕拱卫,形成一把交椅, 而琼州府衙就端坐于交椅的正中心。
烈日炎炎,街道上行人稀少,一辆驴车吱呀吱呀地行在路上,车上神色恹恹的几人分外引人注目。驴车上挤着两男两女, 皆头戴东坡帽, 白皙的面容被酷烈的日头晒得发红, 长相与当地人也有着明?显的不同, 而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琼州府城朱桔里海宅塘村。
“小狐狸, 还觉得好玩儿?吗?”沈忘虽也热得昏头涨脑, 但嘴里还不闲着, 笑?着问?向一旁的易微。
易微气鼓鼓地嘟着嘴不说话, 这一路来她游山玩水,好不热闹, 可谁知越往南行,天气越热,及至琼州此地, 天气更是热得让人说不出话来。起?初她还嘴硬,张罗着众人要先游历一番, 可仅仅过了一天,她雪白的脖颈就被晒掉了一层皮,苦不堪言,若不是在当地老人的指点下,戴上了由椰子叶与纤维编制的东坡帽,只怕脸上的皮肤也难逃大劫。
程彻看着易微垂头丧气地样?子颇为心疼,道:“无忧,你可别逗她了……微儿?,再吃口椰子吗,消消火?”
“不吃!”易微吼道。
闻言,一旁的柳七笑?出了声:“寒江,这椰肉性?甘平,去风热,的确是除暑佳品,还是再用些吧!”说着,便将自己手边的一小罐混着椰肉的椰浆递了过去。
易微听话地接过去,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阿姊给你你就吃,我?给你你怎地就不吃呢?”程彻有些委屈地嘟囔道。
“要你管!”脸色明?显好转的易微发出一声小狗般地吠叫。
“哎呀,我?已经能猜到今日子谦会收到一封什么样?的信了。”沈忘交叉双臂,施施然枕在颈后,仰面朝天道,“无非就是六个字:要你管,烦烦烦!”
听他这么一调侃,就是紧绷着小脸儿?的易微也噗嗤一声乐了,程彻也爽朗大笑?,一时间拥挤的驴车上欢声笑?语一片。柳七却偷眼看向沈忘,男子的脸上始终挂着惫懒而温和的笑?容,柳七却从这笑?容中读出了隐藏的含义。
他在紧张,从一踏入琼州府境内就开始的紧张。所有刻意的调笑?,温煦的调侃,平静的自嘲,都是为了掩盖即将见到海瑞的慌乱。她知道一直以来,海瑞都是沈忘为官做人的楷模与典范,哪怕他与海瑞性?格天差地别,可内里的执拗与倔强却是相同的。而此时此刻,他却要作为一名?“推官”介入海瑞的家事,无异于让他提着毛笔在信仰的神殿中肆意涂画,他如何不紧张,如何不害怕?
她微微凑近仰头看天的沈忘:“沈兄,你来做这个巡按御史,已经是刚峰先生能面对的最好的选择了。你要相信刚峰先生,更要相信你自己。”
柳七也抬头看向琼州万里无云的明?净天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沈忘心神一颤,积郁在心头多日的愁云瞬时消散,他双唇微动?:“停云,我?……”
“啊!那是不是刚峰先生啊!”心中漾起?的情愫被易微惊叫打断,车上的众人皆齐齐看向易微指着的方?向。
琼州的民宅与济南颇为不同,因琼州多雨水台风,所以绝大部分?民宅的举高不大,屋身低矮、斗拱简朴古雅,出檐短促低平,窗棂疏朗通透。而海瑞所居乃是其祖父海宽时置办下的祖宅,因此更显古朴厚重。民宅的大门处此时正立着一人,乍一看与寻常老农无异,颧骨高耸,清瘦异常,皱纹深刻,唯有一双眸子端正明?亮,直直地看向驴车行来的方?向。
“沈御史。”海瑞拱手道。
车还没?停稳,沈忘就一个箭步跳下来,双手扶住了海瑞的胳膊,恭敬道:“学生拜见刚峰先生。”
明?明?是巡查海瑞的巡按御史,却偏偏自称学生,这引得海瑞也不由得多看了沈忘几眼。只见面前的年轻人面容清秀,白净无须,衣饰不尽雕琢,风尘仆仆却不失礼数,萧萧谡谡自有君子之风,而随行之人也皆是青年才俊,令人望之怡然,海瑞严肃的脸上便多了一丝笑?意:“沈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