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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人的声音闷闷地,带着如同迷路孩童般地迷惘与失落。

沈念眼中的错愕消退了?,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熟悉却又遥远的笑:“你还是同小时候一样,凡事总要追问一个为什么……无忧,这?次把提问的机会让给兄长吧,为兄也?想问问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呢?”

“一开始——只是一种感觉,那种拿捏人心的巧妙,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漠然,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都太熟悉了?。就?像当年你役使楚槐安为你杀人一样,无论?是小德子、张绰平还是王令嘉,他们都有?一样逃也?逃不过,避也?避不开的东西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沈念认真地听着,后来干脆搬来一把椅子,与屏风相?对而坐,如同小时候检查弟弟温书的成效一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那他们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究竟是什么呢?”

“小德子乃是对圣上的怀恩之情,他最大的梦想就?是重回圣上身边伺候,因此他自然仇恨上了?将他调离的冯公公与张首辅,听凭你的调遣。张绰平乃是为王大臣的报仇之心,他们二人情同手足,冯公公与张首辅为将行刺的罪过推到高拱高大人头上,而不惜让王大臣作伪证,最终又因事情败露让王大臣以命相?抵,为报此仇他自然为你马首是瞻。而王令嘉——”

沈忘顿了?顿,垂首看向被绑缚着双手双脚,歪躺在地上的女子。她被用布团堵住了?嘴以防止她以死明志,此时的王令嘉正拼命抬起头,看向屏风外萧萧谡谡的男子,眼中隐隐含泪。

沈忘心中一叹,轻声道:“乃是对你的思?慕之情,为了?你,她以戴罪之身借用教坊司传递讯息,打探虚实。在小德子身死之时,她扮作村妇尾随而至,清理干净你们之间所有?往来的痕迹;在张绰平自尽之时,她也?潜藏在诏狱之外,得知了?戚少保到来的讯息,你们生怕事情败露,不惜以停云的身世相?挟;而在最后得知我查到花石纲遗石之时,她更?是不惜鱼死网破,想要诛杀于?我——”

“你受伤了?!?”沈念闻言霍然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力道冲撞原地晃了?两晃。

沈忘自嘲地笑了?笑:“没?有?,这?是令嘉姑娘唯一一次失手。”

沈念的面色一松,仿佛胸中大石落了?地:“那她呢?”

“她左肩中了?一枪,已经包扎过了?,应是无碍。”

沈念轻轻一叹,略一振衣又俯身坐了?下来,温和耐心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那你是如何确定是我的呢?”

“同上次一样,你皆是借刀杀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是这?一次你却藏不住你的刀。”沈忘环顾布置简洁清冷的房间,沉声道:“甫一踏进这?间屋子我就?觉得奇怪,这?与整个教坊司实在是格格不入,所以我便?有?意试探。我借口?让令嘉姑娘翻阅补充卷宗而将张绰平的卷宗颠倒着递给了?她,而令嘉姑娘匆匆浏览,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卷宗拿反了?,可见她根本不识字。一个大字不识之人,为何需要这?样一间讲究的书房呢……那定然是为她背后之人所准备的,也?就?是你——沈无涯。”

“而真正确定是你,则是因为那方名贵的黑石镇纸。这?种石头名叫‘黑珍珠’,色黑如黛,石皮光滑细腻,宛若珍珠一般,而同样的石头我在你府上见过,就?是那尊形似灵芝的奇石。”

“北宋因石亡国,我朝却极恶奢靡,近年来方才有?人寻觅当年花石纲遗石巧作收藏,而正因其珍贵,花石纲的奇花异石皆有?名录记载留存,我托人查询,却发现这?尊灵芝奇石乃是高拱高大人所藏,而这?方镇纸则是与灵芝奇石两石同胎,皆出自同一块原石。”

沈念静静地听着,食指轻轻在椅子的手把上有?节奏地敲击,这?习惯性?的动?作同屏风后的沈忘一模一样:“所以,你猜到了?我与令嘉的关系,便?刻意泄露了?你寻觅花石纲名录的消息,引得令嘉对你出手?谋士以身入局,无忧,当真好手段。”

沈忘垂下头,露出一个苦涩而悲凉的笑:“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了?吗?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沈忘轻声一叹,一直微笑着的眸子缓缓下移,看向那屏风前的地面,那里隐约透出屏风后的沈忘端坐的影子,与他略有?些歪斜扭曲的影子相?互交叠,构成一个拥抱的姿势。“为了?活着。”沈念轻声道,“他们能这?般对待高大人,就?不会这?般对待我吗?高大人名满天下尚且如此,若我不反抗,会有?什么后果?我若死了?,我的妻儿怎么办,沈家怎么办,无忧——你怎么办?只要高大人能重返内阁,这?一切都能转圜。”

屏风后寂然无声,片刻后沈忘悲愤的声音如同骤然燃起的烈火,灼得人眼睛发烫:“那事到如今呢!嫂嫂怎么办,沈家怎么办,你——又该怎么办!”他腾地站起身,声音中带着哽咽:“你告诉我,如何转圜?”

沈念抬眸看向那扇大理石屏风,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容,如同绽开在雪原之上的苍白梅花:“无忧,在你发现真相?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这?一切的结局了?。”沈念站起身,略一振衣,向着屋外走去。

行到一半他缓了?步子,悠悠道:“放了?那丫头吧,一切因果皆由我而起,与她无干。成王败寇,我——无怨无尤。”

被塞住了?嘴的王令嘉发出一声崩溃地悲鸣,沈念再?也?没?有?停留,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

教坊司依旧是华彩夺目,人声鼎沸,没?有?人在意这?一对兄弟的悲欢离合。楼下一群孩童手持花灯嬉闹着跑过,清脆而稚嫩的笑声传入沈念的耳朵。沈念眸光微动?,不知为何探出头向楼下的街道看了?过去,只看到那些孩童欢叫着跑远的背影。

他们跑得那么快,那么欢悦,手中持着的花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光的河流,而河的两岸,站着曾经年少的兄弟二人……

沈念的唇角颤了?颤,眷恋地向那掩蔽着二楼的房门看了?一眼,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沈家……总得护住一个吧,此番我们兄弟二人的界线彻底划清,应能保你无虞……”

“无忧啊,你终究长大了?……”

一阵寒风袭来,窗沿下提前盛放的白梅,悠然落下。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而屏风后的沈忘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一股热流涌上喉咙,他想抬手去阻却已然来不及了?,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在石质的屏风上留下如同红梅般绽放的血痕。他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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