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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委屈的眼睛,霎时心?都开始疼了,连忙搂住她?,“乖宝,没?事哦,不怕。”

她?披散的长发绕在鼻尖,呼吸间?能嗅到那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她?身上总是很香,很软,和奶奶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奶奶身上的味道像晒过的被子。和张玲身上的味道也不一样,张玲身上是汗味,是粗粝的手掌。

但梅雪整个人都是柔软的,符合她?对母亲这个缩影的一切幻想。

美丽典雅,温柔博识。

王见?秋知道,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一个平和的表现。

他们愧疚、愧疚几乎压垮他们的脊梁,让他们见?到她?时,背脊总是弯的,态度总是小心?的,几乎是顺着她?做任何事,生怕不留神间?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所以踌躇,所以试探......

她?知道太炙热的东西是不能触碰的,一碰就会被灼伤。

第一次见?到光的人很害怕那是一种魔咒,所以她?也很害怕。

“对不起,”眼眶里装满的泪终于流下,王见?秋低声说,“我总是很害怕你们,很害怕得到。”

痛苦会让她?觉得真实,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而幸福太过虚幻缥缈,又?可?怕,如同刀尖上的蜜,稍不留神就将万劫不复。

梅雪喉间?窒咽,紧紧搂住她?消瘦的孩子,那肩膀硌在她?的肩上,硬生生戳出一个血骷髅来,血淋淋地滴在她?眼前?,疼得厉害,“你不需要说对不起的啊,孩子。”

“我把接到身边来,就是想让你开心?的,不是为了你难过。”

这是她?的孩子啊,从呱呱降生之后,只看了那么少许几眼的孩子。

她?要她?开心?啊,一辈子都开心?啊。

王见?秋曾在无数次想回身,回去抓住奶奶伸向?她?的手。在那个狭小的医院走廊中,奶奶抓住医生的手,无尽地呼喊着“孙女,我的秋秋儿”,她?总想回到那个时候,握住她?的手,想跟她?一起走。

可?是现在,她?的背被温暖的手掌抵住,将她?搂入那个柔软得像云一样的怀抱中。

那云是流动?的,填补她?在孤独成长中,心?脏裂开的细缝,她?在无尽的困囿中费力?睁开眼睛,喊她?:“妈.......”

遥远的声音震入她?脑海里,梅雪睁着的眼里滚出热泪。最开始找到孩子时,她?肤浅又?愚钝陷入空白中,毫不掩饰地自称“妈妈”,莽撞又?无知,简直就是个蠢妇。

那愚笨的举措直让她?不堪回首,每看一眼,都是对自己愚蠢的深刻认知。

她?很害怕,很害怕这一生终将会失去这个女儿。

失去那个只在产房里哭了一声的孩子。

无情的时光将她?们分割,那些爱意被迫流走,梅雪抱着她?那个独自走了很远很远的孩子,泣不成声:“在呢,妈妈在这里呢,别?害怕。”

风将痛苦埋在了很远的地方,而这间?明亮的病房中,王见?秋终于小声地哭了出来,像她?.......像她?刚从产房里出来那样,哭得有声音。

*

病房外,祝从容和祝风休安静地立在门侧,没?有进去。

在某个瞬间?,祝从容眼底也泛出了水光,他没?有缘故地叹息出声,将腹中的郁气全部吐出去,只因窥见?天边一点光芒。

良久,病房里逐渐没?了声响,祝从容和祝风休相互对视,露出男人之间?的默契,敲门而入,假装没?看见?那娘俩眼眶里的红意。

祝从容露出轻松的笑:“没?什么大碍,好?好?静养。”他看了眼梅雪的手腕,将她?因为乱动?而有些松动?的胶带粘好?,旋即走向?小秋那边,温声问道:“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吃饭,你想吃什么呀?”

王见?秋坐在原位,乌黑水润的眼睛凝视着祝从容初显苍老的面庞,看到他来不及整理、有些乱的衣领,小声说:“红糖鸡蛋,我想喝一碗红糖鸡蛋。”

“好?。”祝从容笑得很随和儒雅,起身说道,“那我回去给你煮一碗,多加糖的、甜甜的红糖鸡蛋。”

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小姑娘很细微的声音:“谢谢......爸爸.......”

脚步顿住,祝从容很没?出息地抹了把眼睛,没?回身,也没?敢回头去看,只重重地应了声“哎”就匆匆走出病房,生怕被姑娘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

走出病房后,祝从容蹲在电梯口忍不住揉揉眼睛,哭得太不成样子,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这模样可?吓坏了赶来的祝天语,她?站在医院门口,没?敢进去,只待在楼下,怔怔喊着人:“爸,妈妈伤得很严重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祝从容回过神来,起身看到是祝天语,神色收敛,抽出手帕擦拭面庞,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祝天语嘴唇嗫嚅:“我刷到了新闻,看到照片上的人像王见?秋,也像.......”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妈妈.......”

“这样啊,”祝从容缓缓走向?长椅那边,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不知这是何种滋味。

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好?像也没?有养得太歪,她?会担心?亲人,即使被母亲的话伤透了心?,还是会赶来医院看望。

但是啊,祝从容叹了口气:“天语啊,以后就不用来了。”

这话太直接,毫无掩饰,祝天语脸色煞白,露出苦涩的表情。

祝从容的态度依旧很平静,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的话题:“生老病死,和你都不再相关。”

“为什么啊?”祝天语执拗地看着她?的父亲,“您是我的父亲啊。”

在她?的印象里,祝从容是位儒雅的父亲,很帅,又?很会耍宝,和孩子玩得很好?,甚至比梅雪少几分“长辈的尊严”,经常带她?去泥里打滚,去草坪里抓蚱蜢。

“你们就这么狠心?吗?”这段时间?的委屈和难过几乎冲破那个拳头大小的心?脏,直把人搅碎了。

前?方太阳正在缓缓西下,阳光也透露出一抹橙红色,祝从容看着树梢处落下的阴影,“你已经拥有了苏州的房产和车产,还有子公司的分红。一个普通人家?都不会像这样,解决你的物质需求,这些钱足够你下半辈子不再需要为金钱烦恼,不再追寻碎银几两?.......”

祝天语竭力?打断他的话:“可?是我也可?以不需要这些啊!金钱可?以买断感情吗?你们明明不是这样教我的,我只是......”胸口发堵得喘不上气,她?几乎是压着腰发出的声音,“我也想要父母啊,我也要爸爸妈妈啊。”

祝从容面容始终谦和,闻言似乎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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