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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身在室中坐,眼观天下事么?。”

“我只怕他年纪还小,心性不稳,看了那繁华喧嚣后,更加捉摸不定了。”

司樾挥手,“不小了,凡间这个岁数都当爹了。”

纱羊叹了口气,“好罢,你说?的也有理,他毕竟不能在停云峰待一辈子。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准备行礼。”

“不,你留下。”司樾道。

纱羊错愕地回眸,“什么?意思??我们不一起吗?”

司樾将手里的瓜子放了回去?,“我倒是不介意,只怕你舍不得这满山的草木。”

“又不是不回来了。去?一趟仙盟要多久,顶多个把月嘛。”纱羊说?完,忽地一愣,“什么?意思?……你、你们不回来了吗……”

司樾没说?话,她先急了,冲过来抱着司樾的手问:“为什么??要去?做什么??怎么?就不回来了?”

“哪有什么?为什么?,”司樾道,“来这裴玉门不就是为了接触他么?,现在人已经接上?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可这里是我们的……”那个“家”字说?到一半,又倏地停下了。

纱羊低下了头。

恒子箫的家在恒家村,她的家在六重天,司樾的家……

不论怎么?说?,裴玉门都和他们无关?,再者说?,他们三个本来就是无关?的人。

纱羊低低地问:“一定要走么??”

司樾戳了戳她的额头,“一年半载的,也总会回来一趟。你就留在这儿罢。”

“不!”纱羊拨开她的手,“我们是一起来的,怎么?能分开。再说?司君有令,我得时刻看着你才行!”

是了,要引导小魔头飞升的是司樾,她的任务只是看着司樾而已,这些年下来,她险些把主次给忘了。

司樾看了圈四?周,“那这些树?”

“当初本就是为了消磨时间才种的。”纱羊抿唇,眼圈都红了。

她抽了抽鼻子,压抑了一会儿后,背过身说?:“不要了!”

“哦?你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纱羊飞了起来,“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她飞走了,司樾看了眼旁边的盘子,又把最后一点瓜子倒了出来,一个人坐在那儿把它们磕完。

日落西山,不久天便暗了下来。

司樾去?了湖里泡水,泡了没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脚步。

恒子箫跪坐在了她身后的草地上?,低垂着眼眸,轻声唤道,“师父。”

他手里奉着一杯茶,司樾接来,掀开盖子一看,清色的茶汤上?浮着一瓣白梅。

司樾喝了口,咂咂嘴,“你改吃这种东西了?”

“只是一时兴起。”

司樾一笑?,“行啊,也学了两分风雅。”她甩给恒子箫一条巾子,“既然来了,就顺便帮我搓个背。”

恒子箫看着手里有些发?硬的布,又稍稍抬眸,看见了眼前那裸.露的肩背。

“师父……”他立即低下头去?,两耳发?红,“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就能不给师父搓背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那就快搓,”司樾道,“要是六十老?母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你也为着那点男女大防不给她接尿不成?”

恒子箫无可辩驳,只得将帕子打湿,小心翼翼地覆上?司樾的后背。

“用点力。”司樾敲了敲肩膀,“你来做什么?来着?”

恒子箫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我听说?,我们以后不常回来了。”

“是啊。”

“师父,我已经学会御剑了,常常回来也不麻烦。”

“你是不麻烦,可我住腻了。”司樾撩起了一缕水,“在这山头躺了三十年,我可受不了了。”

“那我们以后要住在哪儿?”恒子箫问。

“天为被,地为席,哪儿不能住。”司樾回头,骤然看见恒子箫戴着银冠,穿着一身芙蓉色的锦衣。

她乐道,“呦,好富贵的派头。”

恒子箫登时满脸通红,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他急忙解释,“傍晚见师姐抱着树哭,我上?前安慰,她……”

司樾拍了拍他的胳膊,“她就要你穿这衣服给她看不是?”

恒子箫红着脸,小媳妇似地点了点头。

“诶呀——”司樾转过身来,扯着恒子箫的衣服左看右看,“她这是怕你嫁不出去?,急着给你打扮啊。”

“师父!”

“怎么??”司樾挑着眉笑?道,“人人都想要美娇娘,你就不想?”

“我才不想。”恒子箫道,“何况大师兄不也没有娶妻么?。”

司樾说?:“他修的是无情?道,自然不娶妻。”

恒子箫睁眸,十分震惊,“师兄修的是无情?道?”

在他眼里,白笙是个再有情?有义不过的兄长,对门内弟子、门外百姓都爱护有加,怎么?会是冷冰冰的无情?道呢。

“哈哈哈哈哈,”见他这惊讶的样子,司樾不由得笑?了起来,“有情?无情?、无情?有情?,有情?最是无情?,无情?最是有情?。亏你抄了那么?多年的佛经,怎么?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都不知道。”

“师父……”恒子箫愈加错愕,“您怎么?知道我在抄……”

司樾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背,“快搓。”

恒子箫应了一声。

他给司樾搓着背,在水声虫鸣间低低问了一句,“师父,妖魔都是什么?样?”

司樾闭着眼道,“你想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恒子箫沉默了一会儿,问:“我想他们都是一心向善的样子,可以么??”

司樾说?:“可以。”

“既一心向善,那还算是妖魔么??”

司樾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的湖水花林,没有答话。

她望着远方,恒子箫望着她的后背。

或许在师父眼里,他永远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可他到底是长大了。

知道仙神?修士用“诀”,妖魔才用“咒”;

知道谟坷伊莱朅释是传说?中的大魔;

也知道修士用的灯笼上?绝不会写一个“屍”字,燃的火也绝不会是蓝色的冥火、鬼火。

恒子箫倾身,重新?给巾子上?了水,然后拧干,覆上?了司樾另一肩膀。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那山泉旁,纱羊问他的话——

「若她堕了魔,变得好杀人,每天都要喝人血,你也照办吗?」

他当时想也不想地否认,认为司樾绝不会做出这些事;

如今,他更加坚信司樾不会。

恒子箫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什么?人,也看不懂师父的内里。

只有这一件事他能确定——

师父她,不是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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