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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文,不议价。”

“行吧。”司樾掏出五个?铜板,对恒子箫道,“念你是头一回?,我豪气一次,这一次得?了,可?要好好记上一辈子,往后再不会有这么贵的了啊。”

恒子箫本也没想?要,但既然是师父给的,他一定会好好记上一辈子。

说话间,老人已经开始作画。

他用糖抹出一个?圆片,圆外再加一环,圆与环之间用曲折的糖条连接,环外勾了细细密密的花边。

纱羊歪着头,到这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老人又另做了两个?拱,拱与拱之间也用一条条曲折的糖线相连。

“这我看出来?了,是提手。”纱羊道,“那篮呢?”

她话音落下,老人回?到最开始做的圆片上。

他舀一勺糖,在最中央的圆片周围勾了一圈,随即一手抵着圆片,一手拉着外围的环,缓缓慢慢往上抬。

圆片留底,外环上升,两者一低一高,拉开距离,中间刚勾上的那圈软糖由此被拉伸,变成了薄薄的一层,连接上下,正是个?篮子的模样。

纱羊惊呼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糖就“立”了起来?。

这还未完,老人随手挥洒,于板上勾出四只鸾鸟,形态不一,羽翼华丽。

又取几颗花生?,每颗自中间分成两半,成花瓣状。

五瓣花生?一组,攒簇成团,用糖粘结,生?出莲花。

花和鸟都置于篮中,在篮柄上黏上一根线,线后系着一竹签。

四周已有人来?围观。

老人提着那竹签,递到恒子箫手中,笑道,“拿好。”

恒子箫接来?,日光之下,这一糖篮晶莹剔透,如琉璃一般,篮中生?花,引得?四面来?鸾,引颈扑花。

恒子箫已是过了喜欢糖画的年纪,可?看见?这个?篮子,眼里还是不由得?透出了两分孩子似的喜欢。

如此作品,堪称宝物,他不由得?问一来?历,“老伯,这是什么篮?”

“这是何仙姑的篮子。”老人弯眸,“吃下去,保佑你平平安安,福寿双全。”

纱羊绕着花篮飞了一圈,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四鸾和花生?,也不免赞叹道,“凡人真是了不得?,五文钱就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纵没了法力,可?神子到底是神子呀。”

恒子箫对着老人道了谢。

带他们离开摊位时,那摊子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排着队也要老人给做花篮。

纱羊对那花篮爱不释手,很是中意,她也和那篮子上的四鸾一样,飞在了花篮旁。

“没想?到糖画还能做这样的东西,我还以为只能是十二?生?肖外加个?凤凰、乌龟什么的。”

她仰头看向司樾,“那摊上只有十二?生?肖,你怎么知道还能做花篮?”

司樾哼笑一声。

不用她说,纱羊也知道,司樾毕竟游览过二?十多个?小世界,比她有经历得?多。

司樾指着那花篮,对恒子箫道,“下回?记着了——真家伙,都不在明面上。”

她不说“好东西”,而说“真家伙”。

恒子箫不免又想?起了菜人一事。

洪家和许多酒楼的菜单上乍一看并无端倪,可?菜单之外,却?还有人肉菜肴,那是只有门?内客才知道的单子。

他明白了过来?,师父是在用这个?花篮点他,让他谨记这次的教训,不要离开洛城就把那里的事抛之脑后。

恒子箫颔首,“师父,弟子以后一定细心留神,凡事多看多思?。”

司樾哈哈一笑,“走吧,快出城,晚了又要付客栈钱了。”

城里夜间是不能在街上待着的,司樾又舍不得?住店,便?总是在天黑前出城,到郊外野地露宿。

纱羊曾问她,为什么不在破庙里睡,好歹有个?屋顶呀。

司樾应下了,当晚找了个?破庙睡进?去。

几人刚刚合眼,那破庙里便?冲进?来?一伙儿强盗。

那一晚后,恒子箫才知道,原来?晚上的破庙是住不得?的,那里是流寇贼人最爱的营地。

他们一路南行,越往南走,空气越发潮湿,隔三差五就要下雨。

走了半个?多月,这天一大早上就落了大雨。

司樾不管下不下雨,她只管住店要钱,马不停蹄往前走,要在天黑前穿过这个?镇子去到郊外。

街上只有司樾和恒子箫二?人不穿蓑衣不打伞,引得?行人注目。

纱羊躲在司樾怀里,望向她身后的恒子箫,不由得?对司樾说:“你是功力深厚,子箫可?不行啊,给他买个?雨具吧。”

“是吗?”司樾转头,恒子箫的功力只够使三四个?时辰的避水诀,从?早上走到下午,他已经耗尽了法力,眼下已有不少?雨水透过屏障,打湿了他的发、衣。

见?司樾回?首,他立即摇头,“弟子无事。”

说这话时,为了掩盖法力枯竭的疲惫,他咬着下唇,不敢喘息。

“罢了,瞧你那可?怜样儿。”司樾找了家雨具店,去到店里给他拿了件蓑衣。

看这毛毛糙糙的衣服,再看身长腰细、肤白眸黑的恒子箫,纱羊倒吸一口凉气,“你就不能买把伞吗,好好的佩剑少?年郎,穿这个?像什么样。”

“打伞他还能耍剑么。”

“那、那你有没有什么避水珠、什么隔水的法衣之类的?”纱羊盯着司樾,眼神分明是肯定她有。

“没有。”司樾道。

“你肯定有!”

“我没有!”

“师姐,我就要这个?吧。”恒子箫拿起那件蓑衣,去找掌柜结账,“师父说的没错,路上行走,打伞岂不累赘。”

他自己付了钱,把衣服穿上。

看着头戴斗笠、一身蓑衣的恒子箫,纱羊又心疼又气急。

这成何体统,她一手养大的小兰花,竟做了个?狗熊模样的打扮!

司樾不用付钱,倒是很满意。

他们走出店外,恒子箫展了展胳膊,这是他头一回?穿蓑衣,虽有些笨重,但看着雨水直愣愣打在身上的场景,还有些新奇。

尤其是头顶的那个?斗笠。

雨水落在上面,发出滴滴啪啪的闷响,让恒子箫想?起了师父头一回?带他下山吃的那家打卤面。

那天也是个?雨天,四野无人,雨水打在茅草棚上,他们伴着那淅沥的雨声,坐在棚下吃面。

恒子箫不讨厌雨,尤其喜欢这雨落的声音。

他穿了身蓑衣,继续跟在司樾身后走。

路上的行人不再看他,那奇异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司樾身上,司樾浑然不觉,在春夏交替的雷雨里一身轻松、阔步向前。

恒子箫走在她身后。

他分明比她高了,可?双眼还是习惯性地追逐司樾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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