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20


、每一样物件都还记得清楚。

但师父已经活了七千年,在她漫长的生命里,那?顶斗笠渺小得不到半粟。

她才是念旧。

司樾把那?斗笠一翻,甩至空中?。

那?斗笠扩大十数倍,她纵身跃上,坐在帽碗里,冲底下的恒子?箫一笑?,“上来。这次为师受累,驮你一晚。”

恒子?箫抬头,天空中?灯火点?点?,司樾手肘搁在倒扣的帽檐上,眸色和夜色如出?一辙。

他轻轻嗯了一声,落至司樾对面,和她面对面地坐在了那?帽碗中?。

司樾挥手,他们乘着?倒转的斗笠,斗笠又乘着?混沌的夜风,缓缓沿街飘去。

夏风徐徐,两人的长发随风飘逸着?。

他们路过一彩色的画舫,画舫上有一戏台,八名?妖娆的舞姬正?婆娑起舞,丝竹袅袅,舫上一片妖歌曼舞。

司樾停了斗笠,支着?头,饶有兴味地白看了一场舞宴。

舫上的守卫发现她在偷看,又见他们身下是一顶破斗笠,遂冲他们挥手呵斥,“去去去!”

司樾嘁了一声,没和他拌嘴,只道了一句,“走就走。”

他们又往前飘去,看见前面的街道上有醉鬼在分发酒水,凡路过之人皆可?向他讨要一杯。

醉鬼不醉,路人却有三分酡红。

司樾降低了斗笠,来到醉鬼面前,“小哥儿,来两碗尝尝。”

“嘻嘻嘻,”醉鬼尖利地笑?着?,从身旁巨大的酒葫芦里倒出?两碗黄汤,颤颤巍巍地递给他们,“喝吧…喝吧……”

“谢了。”

司樾接来,分给恒子?箫一碗,指挥着?斗笠升上了天空,继续朝着?前方流去。

她低头喝了一口,咂摸着?嘴,问恒子?箫,“好喝么?”

恒子?箫反手掩唇,咳了两声,“有点?辣……”他不擅长喝酒。

司樾大笑?出?声,酒碗指向他,“说明你还太嫩。”

恒子?箫顾不得反驳,低头不住地呛咳。

“罢了罢了。”看他咳得双脸潮红,连泪都溢了出?来,司樾接过他手中?的碗,把里头的残酒倒到自?己碗中?,“瞅你那?可?怜样儿,今天放过你了。”

“谢、谢师父。”

“你可?这真是个乖孩子?啊你,不酒不色不赌。”司樾靠着?帽檐,抿着?酒瞅着?他,“也好,天界就喜欢你这样的。”

皎皎明月正?当空,可?天界二字一出?,这一晚似乎便已结束。

恒子?箫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师父,再有三日?弟子?就要走了……弟子?不肖,蒙受师恩至今却未有报答过您。”

司樾摆手,“你好好活着?就是报答了,别让我这三百多年打了水漂。”

恒子?箫一愣。

这话仿佛是洞察了他的心思,知道了他回天界后的打算一般。

见他错愕,司樾一笑?,低声道,“别听媿娋瞎说。没人能威胁得了我。”

恒子?箫苦笑?。

他也想相?信司樾的话,可?在他们身下,这偌大的混沌便是司樾的软肋。

天界捏着?这一软肋,就算是师父也不能不怕。

能与师父相?识一场,已是十世不可?得的大机遇,他蒙受了太多恩惠,早该知足。

恒子?箫不确定啻骊特地让他来混沌界待两个月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为了什么,既然?他此?生无法报答师恩,那?至少该做到不连累师父,不破坏这片良辰美景、万家灯火。

“师父,”逆着?风,恒子?箫轻声开口,“弟子?日?后不能服侍您了,您好生保重。”

和混沌界相?比,他就如这顶旧斗笠一样,只占据了司樾生命中?的小小一粟。

最后的时刻里,他能得到这一声劝慰,便已足够。

司樾也笑?,她摇头,“我最擅长的就是自?我保重。”

“你呢……”她端着?酒碗,晃晃悠悠地在斗笠里站了起来,醉眼朦胧,望向远处,“我一直想你狂点?儿,可?你最擅长的永远都是自?贱自?轻。”

“没爹没娘又如何,我那?一宫的妖魔鬼怪都未必能凑出?一对爹妈。可?他们一样出?落得奇形怪状,从不觉得自?己遭人嫌弃。”

她转头,看向一身简衣的恒子?箫,“打小你就是个锯嘴葫芦,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讨好了这个又讨好那?个,生怕被?人厌弃。”

“你管呢——你已不是那?个要靠旁人施舍剩饭的娃娃了。别人讨厌你,你就讨厌回去,天地若是讨厌你,你就加倍讨厌天地,只要你自?个儿不厌弃自?个儿,管别人弃不弃你。有手有脚,自?己给自?己做饭不行?”

“到了上面,该忍忍,实在忍不了了,该发火时就发火,天捅漏了…哈,就你那?点?道行,捅不漏!”

高处风大,她那?头墨发狂舞如泼墨,带着?薄薄一层醉色的紫眸洇出?三分狷狂。

这样的司樾,让恒子?箫挪不开眼。

他知道、一直知道,他的师父心有乾坤,功法盖世,无所不能。

她是皓然?明月之辉,不过萤火之光的自?己怎能不为其折服、向往。

恒子?箫鼻尖微涩。

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拖累她,成为她在天界的把柄。

若有来世,恒子?箫只希望自?己能投生于混沌,即便只是一草一木,也好过这样的两岸相?望。

这绚烂迷幻的庆典,自?司樾回归混沌便开始筹备,如今,终归是落了幕。

夜色将央,城中?的喧嚣散去,曦光投下,一切又回到了日?常。

三日?后,天界派一天兵来接恒子?箫。

恒子?箫拜别了司樾和媿姈媿娋,随他离开混沌宫,前往天界。

在混沌和天界的分割处,他还是没有忍住回头下望了一眼。

目光所及,只能看见辉宏的混沌宫,再来不及多看一眼司樾的面孔。

如梦似幻的三百多年过去,当恒子?箫再度来到天界时,一切过往皆成泡影。

身处陌生地界,他的身边不再有可?依靠的朋友、师门,更没有师父,彻彻底底的孑然?一身。

和初来时不同?,这一次他不再前往九重天,那?小兵在一重天便停了下来。

他转身,立在天门外,对恒子?箫道,“从今日?起,你便看守此?门,无有谕令不得擅离。明白了么?”

他说话时端详着?恒子?箫的脸色。

和他们出?生在天界的仙族不同?,两个月前,这人还是一方世界里呼风唤雨的道祖,如今却只作一门卫,换作任何仙神都绝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但恒子?箫面不改色,没有任何怒意。

他微微低头,对他道,“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