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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椅子拉开,示意她过去。
薛宁走过去,在他身前落座,披散的长发就到了他手中。
他要给她梳头。
薛宁目视前方,从灵气缭绕的镜子里可以清晰看见他的脸庞。
剑仙的冷酷神性和秦江月的温雅内敛在他身上融合,对着秦白霄时不自然,对她却融会贯通。
“你的法器,我看到你用了。”
对付长圣的时候,秦江月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她看得清清楚楚。
“……是那根花枝,在你手里,你还留着。”
秦江月手顿了一下,不过几息就继续为她细致地通发。
她头发乱了太久,有些地方打了结,他手上力道拿捏得极好,三两下通开,也不会让薛宁觉得疼。
“我在镜湖边气绝之后,神魂便附在这根花枝上,沉入镜湖底,等待本体醒来。”
薛宁眨了眨眼,看到他好看的手灵巧翻转,给她梳了那个他唯一会的蝴蝶双髻。
“为什么会附在它身上?”她明知故问。
秦江月居然还回答了:“我也不知道。本能吧。”
手上突然一空,乌黑的长发不见了,方才还老老实实坐在镜子前的薛宁猛地转过身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
胸口衣襟瞬间一片温热潮湿,他的法衣寒暑不侵刀枪不入,却对她的眼泪没有任何防备之力。
“别哭。”
话还没说完,唇便被堵住,齿被撬开,气息交换间,她喘息着说:“天罚给我,不准你来受。”
秦江月被她推着几步靠在了桌边,她好像觉得这还不够,人攀上他的身子,双腿紧紧环住他的腰,用力地按住他的胸膛。
他就这么倒在了桌子上,茶壶茶杯被扫在地面上,碎裂之前被秦江月腾出手以灵力托住,安安稳稳地落在地上。
薛宁还在哭,眼泪像小溪一样淌入他心扉,他喉结滑动,按住她的后脑用力回吻,试图以此来让她平静一些。
薛宁喘息得更厉害,不知是因为亲吻还是因为哭得太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哭着哭着,从无声变成有声,突然就难以自控起来。
接吻终止,她埋进他的颈间,抓着他的衣襟低低哽咽:“我那时都没答应你的遗愿,你还管我做什么,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做不到。”
薛宁哭得更厉害了。
她这个时候才算是真的将与他重逢以来积攒的情绪发泄出来。
之前要么是补神魂,要么是遇魔潮,她紧绷的弦儿始终在那。
现在稍稍安定下来,被秦白霄的情绪点着,便如泄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你同我说,我不该回蛇妖肚腹里寻那支簪,可我怎么能不回去。”
薛宁其实很少对秦江月直面表达感情。
她看起来敏感、仁慈,很好懂,也很好打动,可有些原则上的事,她绝不会违背。
比如之前明知秦江月一定会死,哪怕有些喜欢,也不付出太多感情。
即便是他闭眼之前,也无法做出自己办不到的许诺,骗人也不肯。
这一点倒是像极了秦江月。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她依然知道天道不容许眼前这个人动儿女私情。
他们方才的亲密,他按照她说的,将天罚都由她来承受。
他是不愿如此的,却明白她要感知到那种痛苦的决心。
她需要经历过后,才能做出选择。
那她眼下说这些话,就是已经做好选择了。
“我那时以为你真的死了,你给我的东西虽然多,但也是有数的,以后不会再有你的东西了,它们每一个都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少一个我都不能接受。”
“我离宗之后总会想起你。看到太阳想起你,看到月亮也想起你,看到路边的灵植都会想到你。小龟和我说话,我会想到你,我遇见合欢宗的银心姐姐,她与我并肩作战,我们一起逃过倾天,我和她在一起说话时,依然会想起你。”
“我一直想你。”
薛宁撑起身子,低头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人。
他眼中神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动荡与涩然。
“可是怎么办。”薛宁拉开衣袖,给他看身上的伤,“天道不要你和我在一起。”
“你回来了,可我好像还是不能爱你,我怎么办呢?”
问出这样的问题已经是她的选择了。
以前她是自己做决定,选择不爱他。
可现在她把选择权给了他。
只要他点头,天塌下来,她也要爱他。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不管是做剑仙还是做秦江月的时候, 他的行事风格都是大致一样的。
任何事情,若不能做到万无一失,他绝不会开始, 如此才能彻底放心。
转世之身气绝前, 秦江月是自私过的。
但只有三息。
三息之后, 他解除了两人的婚约, 选择一个人孤独赴死。
如今重来一次,薛宁将选择权交给他, 他又要做怎样的选择?
她看着他的眼神因眼泪潋滟生光,感情直白到近乎露骨。
他干涸的心被填满充盈, 觉得即便明日便再为人界战死,亦无怨无悔,再无憾事。
柔软的身体依偎在他身上,熟悉的幽香掺杂着哀婉送入鼻息, 钻入脑骨,叫嚣着毁掉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秦江月终于开口时,薛宁已经停止了流泪。
他的回答十分出乎她的预料。
“这不公平。”秦江月说,“薛宁, 这是为难。”
他眉心微蹙, 凌厉剑印都微微扭曲了形状,冷金色的眼尾轻轻上扬,挣扎与紧绷一览无余。
“你自己做不了选择, 焉知我就能做得出来。”他声音压低,“你在为难我。”
这真是秦江月遇到最无法抉择的难题。
不论是应是否, 都让他心如刀绞, 无法平静。
一个总是平静如水的人,如海潮般起了又落, 便似心魔摧心,很快有些不适。
“我要想想。”
他咬了咬牙,脸色有些苍白,散落的白袍如云朵般堆满了桌案,乌黑柔墨的长发袅袅绕绕地包裹着他的身体,他穿上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法衣依然腰身精瘦,褪去之后却是令人血脉贲张的线条起伏。
“我得好好想想。”
神魔大战都未曾让他这般费劲脑筋,无所适从。
秦江月感觉薛宁从他身上下去了,牵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细细查看他的身上:“哪里难受?”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询问,让秦江月绷紧的神经瞬间断了。
哪里难受?
秦江月定定看她,掀唇道:“我若让你同我一起逆天而为,你真的不怕,真的会应吗?”
从前只是让她守节她都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