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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怎的,脸有些红。
幸而傍晚夜色蒙蒙,没人瞧得清。她跑到前面去了,扬着声道:“这有什么呀,我俩不打小都这样待着的吗?好啦好啦,哇——好香!阿娘晚上吃的什么……”
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穿过厅廊,听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长孙无妄望了眼纤阿台高耸匾额,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先前答应了闺女不说,又舍不得打击她上进心。她硬要魏山扶来帮,做爹的不得费点心思操作一番,好让那臭小子留在长安帮她编律典。
现下肯定是不能让萧望舒去点拨开窍了。她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长孙无妄可不觉得自己能把事情兜到底。
得。
这事儿还得他自己来受。
活了三十多年,长孙无妄头一回在老父亲身份上栽了回跟头。
……
魏山扶这回可在家躺了三天。
魏崇正替他抹背上的药膏,嘴巴一点儿也没闲着,落井下石说来就来:“人家闺女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含在嘴里都怕化喽。你一个徒有虚名功业未立的臭小子,哪儿来的那么大底气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我要是她爹,把你两条腿卸了都算是轻的。”
说罢,他手上用了点力道,裹着药膏的签子往淤青上摁了摁。
魏山扶“嘶”了一声,立时嚎道:“老头儿你诚心的吧!你不知道他差点卸了我!”
魏崇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药膏往他手里一塞,示意剩下的自己凑活凑活擦。
“卸了你?真要卸了你还能跟你磨蹭那么久。臭小子,你现在还年轻,别以为什么事都能做的滴水不漏。司隶校尉那事但凡有一个人走露了风声,你可就没这般好运气活着回京了。两年时间说短也不短,你似乎还没想明白自己该干什么。这回你祖父气得不轻,孰轻孰重,自己好好掂量吧。”
屋门打开又关上,魏山扶垂眼搅了搅药膏,忽然觉得很是烦躁。
……
长孙蛮万万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爹整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越发能耐了,就跟祖传似的花活儿绝技,从来没教人失望过。
藏书阁内灯火煌煌,藏书阁外黑影憧憧。
魏山扶一把搁下卷帙,面容不耐问她:“你爹看犯人呢。”
长孙蛮抿抿唇,“咳。心静自然凉。反正他们都在外面,而且死士都会隐蔽,你不去特意往窗外看不就行了。”
老实说,她也有点不自在。
但这万万不能让某人察觉出来。
少年闭上一只眼睛,懒洋洋朝高处瞄了瞄。
紧接着,他从案上摸起一根毛笔,咻地从空中越过房梁,下一刻,笔影子却没再落下来。
长孙蛮眨巴眨巴眼睛,看见有人从房梁上跳下来,规规矩矩把笔挂在架上。
“诶。老哥,问你个问题。”魏山扶好整以暇问他,“你们今天来了多少人?”
死士却没说话,只朝长孙蛮点点头,又咻地一声没影了。
沉默,是今日的藏书阁。
“你爹搁这儿里里外外包饺子呢。”
“……咱们赶紧编吧。”长孙蛮也忍不住有点想流泪,奈何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肯定得把新律编出来才好交差啊!
谁知道她爹的骚操作不仅如此。
似乎真是为了她新律大业,日理万机的她爹竟每日都腾出时间来接她回去。
连着一个月,长孙蛮都觉得自己像回到了上辈子的幼稚园。
都不知道她爹是怎么跟她娘扯谎交代的。
直到某一天傍晚,火辣辣的太阳从天边落幕,新月初升,凉爽的夜风吹走她身上疲惫。写了一天律典,长孙蛮脑子昏昏沉沉的,她鬼使神差问了句:“阿爹,可不可以把人都撤回去?”
长孙无妄单手提着她书箱,想也不想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这些人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反而有时候会使我们分心。这样下去我们的效率不高。”
“你都说没有必要了,就把他们当做空气吧。”
“但……”
她还想说着什么,却被她爹拦在了口中。
长孙无妄淡声:“这小子心思不纯,阿爹担心你。如果你不喜欢这些人在你身边围着,我可以把人撤下去,但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继续新律。”
长孙蛮泄气,她很无奈问:“阿胥能有什么坏心思?我们认识很久了,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坏。”
“那你的意思是爹在胡说?”她爹危险地眯了眯眼。
长孙蛮连连摆头,“当然不是!”
“那就不必说了。天色不早,咱们赶紧回家。”
长孙蛮垂着头,愁眉苦脸跟在他身后。
她爹为什么对魏山扶有这么大敌意?那天到底是因为什么引得他们打了架……准确来说是引得她爹单方面殴人。
她心神恍惚,竟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他沉思两息,给出一个答案:“臭小子心思不纯。”
……怎么翻来覆去老是这句话啊。
长孙蛮吸了口气,她抬头望了望清冷天色,不远处残红将褪,卷云奔腾。她乱哄哄的脑子里纷杂一片,却在这会儿坚定的想,今天天气真不错,这个时候喝茶一定很舒服。
她爹云淡风轻点点头:“是不错,回去我煮一壶茶。说来你娘也很久没坐下来歇一歇了……”
“可是我想跟魏山扶喝。”
男人脸上神色一愣。
他身旁少女微仰着头,“阿爹想跟阿娘一起喝茶。我也想和阿胥待在一块儿,没有其他不相干的人看着。”
鸟儿飞过寂静长道,一只,两只,三只……
长孙蛮数着数,心里默念第六只时,面前男人似终于缓过了神。
长孙无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复杂的心情。
他只感觉到自己习惯握刀的手在发痒,好像得去魏家宰个人才能消止痒意。当然,最好还要挂在城门口曝晒七天七夜。
长孙无妄深吸一口气,“阿蛮,你还小。你不明白……”他垂眼,却看见闺女明亮澄澈的眼眸。
他有些艰难地换了句话,委婉道:“这些天你如果有些累了,我可以去请文小娘子过来,陪你喝喝花茶聊会儿天。”
“不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就像,我平时也会找何错喝茶一样。”
长孙蛮意识到她说得还不够明白。
“可我喜欢他。”她认真看着他,道:“很喜欢很喜欢,第一次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喜欢。”
长孙无妄头开始疼了。
他很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他俩编律之事。明明他都让这么多人看着了,怎么还会出这档子事。
可他不知道的是,两小无猜的感情最难分辨,有时候连本人也意识不到。而长孙蛮紧闭多年的心扉,其实在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