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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 是种极为残忍、羞辱的惩戒, 不仅是一遍遍地告诉他自己——终身为奴。也会令被服侍的主子感觉掉了身价。

往事如走马灯般涌来, 其实也不过十几年而已。他也曾在钟鸣鼎食之家过活,每日出入学宫,有三五同窗好友。忙碌时秉烛夜读, 阿娘派人送来一盅汤羹;闲时走街串巷, 听得小贩叫卖, 买上几张刚出炉的新鲜炊饼, 白芝麻掉在手背……

“好。”刘公公面色恢复温和,缓声继续:“夫一朝之冗官冗费……”

闻昭穗写完已过亥时,外头不时传来几声乌啼。

“辛苦你了,刘公公日后就来这里用早膳吧。我听闻宫墙外围的大饭堂早膳净是些窝头和清粥,吃着难免无味。”闻昭穗在回寝殿前对刘公公道。

在皇宫,只有主子的贴身婢女和值班太监夜晚才能宿在殿内耳房,其他人都要在宫门落锁前回到皇城外围的集体居所,第二日早晨再入宫当值、服侍主子。

“这可使不得,会坏了您的规矩。”刘公公赶忙推拒,黑色的内侍头冠再次垂下。

他觉得自己不配。

两三年的奴才生涯早已磋磨掉了年少的锐气,将人捏造得圆滑而讨巧。

“肉馅还是素馅的锅贴?我得提前跟厨娘说。”闻昭穗恍若未闻,倚在门框笑眯眯道,眼睛弯弯。

做早膳她可起不来。

刘公公踌躇,显得有些无措。

“快说啊,我都困了。”她适时打了个哈欠,催促道。

素馨也站在一旁,望着他的眼神和善,并未有责备之意。

“……素、素馅的吧。”他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翌日,刘公公如约提早到来,等待他的是一盘刚做好的三鲜锅贴与莲子粥。

长方形的锅贴撒了葱花和黑芝麻,两端开口,显出色彩丰富的馅料。底部均匀煎过,边角泛着更深的焦黄。油香随着热气扑鼻,刘公公小心夹起一个锅贴,悬在莲子粥上,一小段粉条掉在粥面。

皮薄馅多的锅贴入口,清新的胡萝卜与包菜被切成丝,木耳带着点脆生韧劲。鸡蛋被炒得很香,和零落其中的虾皮比还是差了一截,鲜香可感。粉条软而弹,十分入味,滑入口齿间。

锅贴底部油油脆脆,酥香柔韧,内侧浸了三鲜时蔬的汁子,油香混杂鲜香爽脆,全然不输肉馅。

他想起多年前在府邸的日子,他因上学要晨起,时常和兄长一同用早膳。兄长身着朝服,坐马车上朝时总会顺路将他送去国子监。同窗也很是羡慕自己有这样一位年少有为的长兄。

刘子涯那时最大的抱负就是成为和兄长一样的人,左佩刀右佩容臭,光明磊落、大刀金马。直到兄长……最后身死诏狱。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抿了口微苦的莲子粥。

清居殿的早膳确然比大饭堂好吃了不知多少倍。

弘文馆。

闻昭穗交完了阎先生课业,趴在书案松了口气。

“那不是郡主写的。”池弋珂散漫地把玩着麒麟镇纸,用的是肯定句。从闻昭穗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微动的喉结与流畅分明的下颌。

“就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写的!”闻昭穗笑吟吟使用着文字游戏,毫无作假的窘迫。

他也不点破,状似不经意道:“郡主很久没来了,近日事务繁杂么?”

他这一提闻昭穗才意识到,自己最近一段确实没怎么去过隔壁送饭。她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忙忘了。

“也不算太多,殿下近来有按时用膳吗?一日三顿不会又挑食了吧?这样可不行。我不去的时候殿下也不能随意应付,别让我平白担心。”她自然而然问出这些,略一思索感觉自己就像个啰嗦的老妈子,“罢了,你听听就好,我也不是想……”

闻昭穗的手腕被再次握住、提起。触感温热,丝丝麻麻地缠上手腕,她旋即侧头,目露疑惑。

“衣袖沾上砚台了。”他眸色不明,将闻昭穗手臂往回放,却一时没松开,闻昭穗看到了池弋珂手背的青色血管。

“啊?”闻昭穗面色一变,心疼地看着缎子外衫被弄脏的墨迹——不小的一团,只要不瞎就一定能看出来。

为了防止墨汁浸到里面,闻昭穗随即脱下外衫,里面是件姜黄交领裙衫。突然少了层衣服,感受到一丝寒凉,她的双手下意识交叠在胸前抱紧,交互抚了下手肘。

学堂内的窗子未关,一片枯叶被吹了进来,落在闻昭穗脚边。

耳畔听得池弋珂轻笑一声,似乎在嘲她笨拙。

闻昭穗眉眼一凛,正想出口回击,身上突然多了件大一号的外衫。

清幽的气息若有若无环绕,藏青外袍还残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如同刚才的手腕一般,不由分说覆盖而来。闻昭穗呆愣在他的气息中,连方才脑子里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别发愣,听先生讲学。”池弋珂收回手,并不觉有何不妥。嘴角难以察觉的笑意泄露出心绪。

如果闻昭穗和他分享膳食,那他和闻昭穗分享衣物也算礼尚往来。

他觉着甚好。

感受到了令人不爽的视线存在,他抬眸就碰见了崔修远诧异、不解的目光。

于是崔修远又看到……池弋珂细心地将闻昭穗身上的袍子往上拉了一下,以免滑落。

闻昭穗的口型似乎是“谢谢”。

崔修远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先生讲的东西也没有仔细听,只是感到胸口发闷。他明晰地感到闻昭穗这几日都在躲他,可明明不该如此的,好好的婚约何以走到如此地步?

何况男女有别,闻昭穗怎么就毫不在意?也不知爱惜名节。

若是闻昭穗知道他此时所想,估计真会忍不住冷嘲热讽。触手可及时你轻蔑挥霍原主的好感,现在回头还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给谁看?

而现在的她只是听了池弋珂的话,看向讲坛的夫子。

夫子在讲《诗经》。

有狐绥绥,在彼淇奥。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讲的是只狡猾的狐狸担心对岸的人没衣服穿,闻昭穗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外袍,心里有种古怪。

“长宁,你这袍子很是特别啊,原来你喜爱这种样式。”上午的课业结束,池奕梁经过闻昭穗时停住,一本正经说道。

闻昭穗:……有没有可能它不是我的衣服呢?

池弋珂懒懒倚在一旁,并未多做解释。

“诶,你知不知道周姑娘今日为何没来?”池奕梁压低了声音,弯腰问她。

“这个呀。”闻昭穗直起身子,颇有些怜悯道:“今日周家有位世交从京外来访,你说巧不巧,这位世交刚好有个和盼姐年龄相仿的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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