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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闻昭穗的点子被喷嚏声截住。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还有,出了汗不要立刻吹冷风。
还没到入睡的时辰,闻昭穗的额头便发了热。灌下一碗黑乎乎的药膳后,闻昭穗老老实实裹着棉被躺在床榻上。方沁如给她额头上敷了条浸过凉水的帕子,用来降温。
事已至此,吵她也无用。方沁如只是叫她长长记性,随后便一直陪着她,直到闻昭穗的额头与脸颊恢复了正常温度。
“阿娘明日一早就让人去弘文馆给你告假,你好生歇息一晚,醒过来就会好了。”方沁如轻拍她手背,然后把闻昭穗的手塞回了被子里,“你只穿了层里衣,就安安生生捂好自己。”
闻昭穗嫌被窝里太热,本想将手臂伸出来透透风,被方沁如掐灭。
“好好给郡主守夜,别让她再将被子踢掉了。”方沁如临走前嘱咐侍女。
“是,奴婢明白。”
昏昏沉沉即将陷入睡眠前,闻昭穗从锦被里探出手拉住了半夏,闭着眼断断续续道:“你明日去学宫……见夫子的时候,记得带上那些肉鲊和肉脯……拿给,钱公公。我……昨日答应过殿下要给他带,好吃的……鲊肉。”
说罢头一偏,似是安下心来睡着了。
“奴婢省得,郡主快睡吧。”半夏将她的被子掩实,熄了灯火坐在脚踏上守着。
郡主前几日刚给四皇子送过许多吃的,如今在病中还不忘再给他送东西,不嫌多吗?
翌日。
闻昭穗的烧已经退了大半,只是身上还没力气,午膳坐在榻上用了少量的清粥小菜。
没力气倒罢了,闻昭穗只恨生病时怎么,怎么能没胃口!吃东西也没什么味道。
哎,就算以早起上学为代价,她也希望自己赶紧好起来,恢复以往的胃口。进膳没味道简直是对闻昭穗最大的折磨,比抄书还痛苦。
午膳吃完又犯了困意,格外想睡觉,感觉睡一日都不够。她在闺房睡得昏天暗地,全然不知正堂来了位贵客。
右相今日专门来了将军府上找闻堰议事,他行事比左相张扬,出行还带了不少随从与侍卫。
光明正大商讨西南军饷一事,还带了圣意过来,任谁也无法再说他是私下里结交武将。
右相亲临,闻堰虽摸不着头脑,还是连忙去府门口亲迎。
动静不小,于是行列中的一个随从走着走着没了踪迹,也无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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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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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闺阁暖得有些过了头, 初春还点着一笼银丝炭,也因此开了窗棂通风透气。
散不掉流动的暖香。
一片静谧。
珠帘半卷,书案上砚台里的墨水干涸,微微凹了下去。兔毫斜斜歪倒在陶瓷笔枕上, 能想象到主人不耐烦的场景。于此相对, 书案边角是被小心翼翼摆放好的点心匣子, 边缘刻着吉祥如意纹,皆出自洛邑小有名气的点心坊,几个匣子堆叠着占了一小半的书案,里面已经空了。
笔山旁的镇纸略有眼熟,待确认了就是最初送闻昭穗的那枚之后, 他嘴角抑不住地上扬一瞬。
他是从外轻推了半掩的菱花格木窗, 随后悄然落进来的, 连门外守着的丫鬟都未惊动。
半明半暗之间, 他放慢了脚步绕过屏风。一身青黑侍从衣衫掩不住与生俱来的矜贵。
听说她病了。
如此安静, 是病得说不出话么?
少女阖着双眼, 纤长的睫毛乖顺垂下,模糊的阴影落在卧蚕。羊脂玉般的面庞侧着贴在软枕, 乌发慵懒跌在肩头、脖颈, 遮住一半清浅安稳的呼吸。月白中衣的交领微微翻开, 露出一小截凝白的锁骨。
池弋珂蓦地想到在太液湖边见过的蝴蝶。
他站在一旁看着纯白的蝴蝶颤着翅膀在水中溺毙, 飘向不知名的浮萍间,沾上污渍。
那一瞬,他生出几分愉悦。
美丽的、丑陋的, 成群结队或踽踽独行, 在被撕碎时都差不多。他的人生着实无趣, 但他喜欢用刀子去割开那些虚假与飞光。
到了后来就懒得再费时间分辨真伪, 假假真真,红颜枯骨,反正死后都一样。死人最安静了。
可……直到听说她病了。
又好像和那些人不大一样。
他不喜欢死掉的蝴蝶了。
他想要蝴蝶一直轻盈灵动,不要沾染污泥。
她好安静。
乖巧地埋在刺绣锦被下,嫩若新藕的小臂无意识动了动,扯开碍事的被角。
好热,怎么会这么热?
闻昭穗梦见自己就跟那孙大圣一样被扔进了炼丹炉,里头是熊熊烈火,直叫铁器都化成一滩水。火光迷了眼,她奋力抬手想将盖子推开。
“病中睡觉也不老实么?”他极低、极轻地笑了一声,踱步到塌边,垂下眸子。
闻昭穗刚感受到一丝凉意,还没来得及放松,那炼丹炉的青铜盖子又压了下来。她脊背冒了汗。
不幸中的万幸,她抓住了一块冰!
真好,虽不知这冰块在炼丹炉为何不会融化,但清清凉凉的,贴在脸边很是舒服妥帖。冰块动了动,似是想离开。闻昭穗在梦中反应极快,双手抱住了冰块,凶巴巴道:“别乱动!”
池弋珂俯身将她被子拉上来,手却被闻昭穗拽住了。
她的脸不自觉在池弋柯手背蹭了蹭,还神志不清嘟囔着“别动”。
温润绵软的触感像是柔和的云朵,却又有力撞在心头,摇曳着晃人心神。池弋珂顿住,琥珀眸子微眯,停在了这个俯身的动作。
而始作俑者无知无觉,还嫌不够似的拽他,想离冰块更近。
可冰块好沉哦,动也不动。
她皱了面庞,烦恼缠上眉心,很是不虞。
池弋珂回神,不动声色屈了一条腿半蹲在塌边,手肘落在柔软的床榻。架子床内的阴影更深,帷帐边角的流苏颤了颤。
少女拿到了想要的,神情复又舒展,满意地哼了一声。
他目光停在她额头,随后一点点滑过黛眉、眼睫、鼻尖和嘴角,连发丝也没漏过。恍惚间如同浸在甜香的罐子里,引人沉溺坠落。
他没见过安安静静侧躺在床榻的闻昭穗,尤其是在她十分依赖贴在自己手背的情状下。池弋珂既想进一步挨着昏睡的她,又想将她叫醒,让她瞪大眼睛瞧仔细了身前的人究竟是谁。
他想见她更多的样子。抑制不住地想。
她方才的脖颈洁白纤细,锁骨像是什么勾人的利器,迷蒙中的轻哼像是撩拨琴弦的手。他自认勉强守着那些无用的礼教,才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