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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磕,中气十足道。

“老夫人消消气,您德高望重,下官是一向敬重您老的。”冯知府皮笑肉不笑,“只是您若是仗着家族势力窝藏罪臣,回来咱们两方谁脸上也挂不住啊!即便下官不在意,这闻氏一族三代忠烈、美名远扬,要是折在了这一事上啊,啧啧——下官都不禁惋惜了。”

“副将的手下跑死了两匹马才跑到江陵驿站,九死一生带回来个不得了的消息。您猜怎么着?闻堰用带兵绕开前线从后突袭为由离了军营,而后竟直接了无音讯。还是咱们副将生了疑,提着胆子去主帅营帐转了圈,掘地三尺,功夫不负有心人,呦呵——果然寻到了闻堰通敌卖国的亲笔书信,印信也做不得假。他欺君罔上铁证如山,哎,您说说,这可如何是好?”冯知府如评书般愉悦,末了还假惺惺叹了口气。

冯知府是江陵明面上的一把手,暗地里却不知被世家大族压了多少年,早就不是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儿了,而是块沉甸甸的大石。偏偏他那没出息的幼子还巴巴央求他托人向闻家提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闻府门口的动静很大,周遭传来窸窸窣窣的开窗声,夜更沉了,但这一片所住的人家还未歇下。

闻昭穗手指轻颤,目光从轻蔑变为难以置信。别人不熟悉爹爹的字,可她是熟悉的。但这怎么可能?

闻昭穗想要仔细再看,信件已被皂隶抽走交还给冯知府。

“阿穗,我怎么看着……这就是你爹的字?”方沁如腿一软,眼睛有些花,素馨眼疾手快搀住了她。

“怎么样?郡主和夫人想必很眼熟吧?”冯知府将信角展了展,小心翼翼放入袖中。

“冯知府可听说过有人极擅模仿他人字迹,还能以假乱真。这书信定是栽赃陷害,我爹不可能写这种东西。”闻昭穗声音清脆,挺直了腰杆,回瞪他一眼。

“难为郡主临时想出这般说辞,若是伪造栽赃,那咱们大将军怎么许久连个信儿也无呢?指不定是身在敌营心也落在敌营了。”冯知府说罢,又装模作样朝京城方向一拱手,拖着嗓音道:“是非公道自有圣上裁决,我等下属的职责也就是替圣上防患未然罢了。只是旨意下来前估计是要委屈各位了,若是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什么官兵衙役,大家伙只当是帮贵府站个岗、防防盗贼。”

闻龄玉拳头攥紧,小声道:“岂有此理?我看他才最像盗贼。”

“冯大人非要闹到如此地步吗?污蔑二品大员,私自围困诰命,就不怕圣上的旨意头一个便是治你的罪吗?”闻昭穗沉了脸,身上竟透出隐隐的威压。

冯知府眼睛一眯,本就不大的眼化成一条缝隙。奇了怪了,他方才竟差点被这小郡主唬住。

他再次板起脸,带了些幸灾乐祸:“到时候如何下官可揣摩不得,但下官知道一件事,倘若不小心使得罪臣家眷脱身,那我这知府的罪责可就大了。老夫人,您说是吗?”

“你这公报私仇的昏——”闻钊气急,正待发作,被老太太打住。

“钊儿,稳重。为这些个腌臜事破口大骂,那便是你自甘与之为伍了。”老太太沉声,面上不显喜怒,“既然冯大人固执己见,那便劳烦你守在我们府外等一个是非分明了。钊儿,扶我回去。”

老太太都发话了,外头又是一片狼藉景象,闻府的几人自然也就跟着陆陆续续回府了。小厮愤愤不平地落下门栓,在里面锁了两回。

“堂姊,咱们府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今晚就让冯知府得了便宜还卖乖?呸!一想起他那张嘴脸我就倒胃口,恨不得将晚膳都吐出来。”闻龄玉走在闻昭穗身侧,为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封在府里很是郁闷。

“那狗官这回是好不容易逮了由头要压闻家,再说了,你没听出来他是在给咱们下套吗?”闻昭穗因书信一事心烦意乱,说话的语气也算不上好。

时间仓促她看不清楚,那狗官却一副生怕她要销毁证据的模样,急急忙忙又收了回去。

“啊,什么套?”

“他们官军人数众多,我们本家还未反应过来,一时也来不了人。若是今晚引起冲突,就凭我们府上那些护院家丁,吃亏的还是我们。不仅吃亏,还会遂了冯知府的愿落下个反抗官府、心虚包庇的名头。我们今日先让一步,他日证得清白,我就等着看那狗官跪着给我爹赔罪。可我爹……”闻昭穗话没说完,声音低了下去。

如今又在哪里呢?还平安吗?闻昭穗不敢继续想。

一只骨骼突出的手拉住了闻昭穗的手,老太太的掌心温和,“还是昭穗丫头看得清,你堂兄真应当多学着点,逞一时意气有何用处?目光长远着点。”

“老婆子看别的不准,儿孙之事心里还是有数的。说你爹叛变,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书信印信皆能造假,只有人是活的、是真的,且等上一段日子,尘埃自会落定。你且先回去安抚安抚你娘,沁如所经风浪太少,遇事还没她闺女镇定。”祖母的话令人安定,闻昭穗回握住她的手。

“祖母……我爹真的会无事吗?”闻昭穗喃喃。

“怎么不会?你爹啊打仗打得凶猛起来什么都忘了,和你祖父一个样。兵行险着,做了将军过得也还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哪里能一路顺风顺水?若是绕到什么荒山野岭里,莫说一个月,三个月不来信也是有的。你爹是个惜命的,何况你和你娘还都在这儿等着他,阎王也收不去他。”老太太缓缓道,目光却落在前面的盆景。

“祖母,祖父当年出征时也会突然断了家书吗?”闻昭穗试图通过找寻前辈经验来让自己安心。

“祖母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当时和你娘的反应差不离,或许还要更揪心。后来你祖父也都回来了,没缺胳膊也没少腿,渐渐便习惯了。昭穗丫头日后可别再嫁个武将,年轻时提心吊胆得很,别遭那罪……”

天色全黑,星辉被盖住,闻昭穗回了自己院落。

直愣愣躺在榻上许久也睡不着,她看着窗户纸从暗色变为浅色,再到白色。还是一夜未眠。

“郡主睡得不稳,眼下青黑还是遮一遮吧,不然就太明显了。”第二日,半夏心疼道。

“不用了,左右我也不出门。”

第三日。

闻昭穗倒是睡了大半个晚上,梦境混沌。一会儿是爹爹战死沙场的白幡送灵,纸钱散落在地。一会儿又转换为东宫的满目大红,锣鼓喧天地迎来女主人,不是她。

闻昭穗醒来时发现自己眼角还印了泪痕,她抱膝坐在榻中央发怔,随后慢慢抱住了自己。

第四日。

府外官兵还未撤去,爹爹仍没有音讯,谣言甚嚣尘上,冯知府趾高气昂。只是那冯仲鹏悄悄扒着后门找她,从门缝里直白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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