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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殿前的太监都看不太真切了。

夏煜笑容凝固在雾气里,看不真切,却带了些飘渺的仙气。轮廓的边缘都变得玄虚,像是水墨晕出来的。

隐在他身体里的戾气也仿佛被这白雾稀释,显得夏泱泱面前这个人,好像还更真切了些。

白雾里坐着他这样一个人,脸色白得透明,唯有那薄薄的双唇,仿佛染了红梅。让人觉得他极美,又极其危险。

这世间美丽的东西,往往有毒。

夏煜在雾气中靠近了些,挺直的脖颈儿探过来,用鼻子在夏泱泱的耳根亲昵地磨蹭,又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肩窝。

两个人之间,总还隔着层雾,含着水汽。以至于夏煜的每一次接触,都是含着水汽一般,潮乎乎地在夏泱泱的肌肤上蔓延开来。

夏泱泱顺着夏煜的动作,一时躲避,一时迎合,宛如一场耳鬓厮磨。

她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连足踝都沾染了那水汪汪的,潮乎乎的雾气。只消用手轻轻一刮,便是淋漓尽致的一手薄雾。

她微微张着嘴,连呼出的呵气都变成了雾。视线里只有浓重的雾。她明明知道咫尺之外,就有那些太监,那些宫女,可是现在连他们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大雾就像有了实质,把一切都隔开了。

可是夏煜的话,却穿过着雾气在她耳畔敲打:“朕一向信奉一句话。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事后看看是谁受了益,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当然,这也要办事的人聪明。”

夏泱泱的耳唇儿被这句话濡湿,她呼吸一滞,禁不住发颤。

这人,为何总是分不清情话和狠话。他把狠话说得如此呢喃缠绵,那情话是不是披着最狠戾的外衣?

夏泱泱怀里的小狗突然翻了个身,从她手里挣脱出去,跳到了地上。

夏煜猜得没错,当日那树丛里的刺客确实是她从前雇佣的。当时只打算给自己个小小的皮肉伤,哪怕受伤的是夏煜,她也可以病榻前献个殷勤。但是那群农人也出来行刺,却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不过,夏泱泱倒也不怕,那件事她做得滴水不漏。夏煜这样阴森森地套话,只能说明他也是猜忌。

“臣妹只知道,” 夏泱泱如同猫儿一般细细软软地哼了一声,双臂揽上夏煜的脖颈儿,腰身朝上弓起来,“臣妹是吃了亏,背上的伤被这树磨得痛。”

疼是真的,她的眼眶子,鼻尖儿,都红红的,连睫毛上也坠了一层凝成水的雾。

远处的人,已经一个都看不见了。这天地之间,仿佛剩下的只有她,夏煜,还有她身子下这个嶙峋的老树。雾气已经变成了乳白色,好像伸出手,就能抓到一团,再揉捏成各种形状。

夏泱泱想,现在他只能看见面前的她。在他身后,她的腰,她的腿,她的脚,全都穿了一层白雾,在这水汽之中,夏煜通通看不见。

其实就算是天光大亮,夏煜脑后也没有长了双眼睛,依旧是看不见的。可是这种隐秘的想法,让夏泱泱的眸子闪闪发亮,好像守住了什么私密一般。

夏煜用手指点了点夏泱泱泛红的鼻尖儿:“朕刚才说,这看谁是最后收益的,也要布局的人聪明。朕以为……长公主你,没那么聪明。”

他的手穿过雾气,轻轻地拉开夏泱泱脖子上斗篷的束带:“长公主,你说是吗?”

那斗篷便落在了树干上,夏泱泱穿着乳白色的水雾,身子被那浓稠的白色水汽包裹。她觉得身上有些湿,有些凉,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把手插进夏煜同样潮湿的发丝里:“陛下,你就不冷吗?”

夏煜的声音隐忍着,失了他平时的从容:“在这里,朕便不冷。”

……

这方庭院,本是极为宽敞和空旷的。大殿四周有十来个太监宫女守候。院中又时不时有护卫巡逻。

只是这天降大雾,却是没得奈何。

整个含元殿被浓雾笼罩,仿佛仙境。这样的天气,其实也不算十分罕见。

赵公公站在大殿门口,手持拂尘,静静候着。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好歹知道陛下他人在哪儿。

况且赵公公身上有些武艺,耳朵还灵光。有些话,他听不见;也不该听。有些动静,他听见了,也只能当没听见。

等雾气渐薄,长公主已经不在殿前。那些太监宫女,甚至不知她何时离去。

大殿前的枯树上,只有陛下倚着树干坐着,他头上的金冠已经散了,长发散落肩上,脸上借来些许血色,整个人仿佛一个仙人。

……

夏泱泱回到长乐宫,在她贴身婢女一脸欲言又止中泡在浴盆中的时候,想通了一件事。她何必抱只狗儿,又或者让那老宫女绣什么天伦之乐,去戳夏煜的肺管子。这样虚与委蛇,倒不如把事情做得直接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夏泱泱要的, 只是那个场景,又并非让夏煜真的母慈子孝,前嫌尽释。

夏泱泱摸着自己锁骨上被夏煜留下的那条浅浅的疤痕, 从托盘里剜出厚厚的一指香脂, 颇为怜惜地涂在上边。她这疤痕, 倒也不知还会不会好。这身子冰肌玉骨,娇生惯养的,多年功夫,然而须臾之间就可以损伤破毁。

虽说刹那跟永恒, 原本无不同。那永恒不就是许多刹那组成?可是那极致的欢愉,却要这身体发肤几月几年去弥补, 倒也不知算不算值了。

夏泱泱叹了口气,人一入了戏,就怕把路走窄;还好, 她转圜及时。

于是, 三天后, 宫中就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长公主夏泱泱坠湖了。

据说是因为去湖上划冰, 但是因为日暖冰融,一不小心到了冰层薄的地方, 便摔了进去。好在身边跟着的宫女有水性好的,马上就给救了上来。

不过,长公主金枝玉叶, 坠湖之后,体力不支,还是昏迷了三日。

到了第四日晚上, 夏泱泱方在燕帝夏煜的怀中醒过来。

那个时候, 长公主本来还昏睡着, 却突然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才睁开了眼,伸手指着前方,哆哆嗦嗦地叫着:“……我答应你了。你别过来……”

那情形属实是有几分骇人,据当时在场的宫女说,夏泱泱的样子仿佛见了鬼。不过,陛下倒是镇定自若。

他那时候还为来得及宣太医,见到夏泱泱情形有异,便立刻屏退了众人,连贴身的太监宫女也未留一个。

“别怕,” 夏煜把夏泱泱抱在怀里,“朕在呢。”

夏泱泱脸上还挂着泪,尽数蹭在了夏煜的便服上。他穿了月白色的长袍,叫人舒服;怀里一股苏合香的味道,干净又清爽,夏泱泱很喜欢。只是夏煜勒得紧,那衣料又蹭着她的颈子。她那里怕痒,咬了舌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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