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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想转移点注意力。
何春生搬了小凳子坐到榻边,握住她因高烧而难得温热的手,开始讲小时候的趣事。
“宝丫妹妹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我在集市里卖棋谱?”他眼睛通红,语调却努力欢快,“当时好多人路过我的小摊,问了我许多问题,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买我的棋谱。好不容易有问价的,一听说要二两银子都骂我想钱想疯了,怎么不去抢。后来你就过来了,穿着小道袍,背着小箩筐,眼睛乌溜溜的像一只猫,我偷偷看了你好久,然后你就朝我走过来了……”
何春生越说越难过,当年害怕他娘死的那种难过、压抑又卷土重来。
他有些说不下去,意识到眼泪想往外滚,立马扭头,等收拾好情绪又转头继续说。
赵宝丫很想告诉他,其实不用难过的:人死了不是真的死了,会去到另外一个地方,说不定像她一样,会遇到更好的事,更好的人。
可是她眼皮不听使唤,很想很想睡觉。
何春生说着说着,发现宝丫的手在抖动。不,应该确切的说在痉挛,身体也在无意识的抽动。
这是鼠疫中期的高热惊厥!
何春生慌了,喊了两声宝丫。发现她牙齿也在打颤,怕她无意识咬到舌头昏过去。一时间也找不到趁手的东西让她咬,干脆把手腕伸到她嘴边。
狠狠的一口咬得何春生蹙眉,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牙齿没入皮肉的声音。
这个节骨眼,他也顾不得疼了。利用空着的那只手翻开随身的药箱,然后取出银针给她施针。
几个穴位扎下去,隔了几息,她总算不抽了。
何春生抽回被咬伤的手,快速给自己消毒止血。然后开始拿烈酒给赵宝丫脖颈手脚心降温,来来回回一刻钟后。见她终于稳定下来,才重重松了口气。
他不敢睡,时时刻刻守着人。守到后半夜,赵凛掀开帘子拍了拍他肩,小声道:“你去睡一会儿,我来守。”
何春生摇头:“不用,我刚刚有眯一会的,还是赵叔叔睡一会吧。”赵叔叔已经忙了好久,眼睛都是红血丝。
两人正说着话,门帘子又被掀了起来。蒙着面纱的云娘子走了进来,看到榻上的宝丫,小声问:“怎么样了?”
赵凛摇头,声音沉沉:“益州的药方再不送来只怕不行了。”
云娘子抿唇,隔了一会儿道:“赵大人,我觉得这次鼠疫事有蹊跷。”
赵凛瞧着她:“怎么说?”
云娘子:“近日,荆州的粮油米面都是我负责发放的。荆州东西南北各地都有许多人染病,偏偏处在荆州中心,人来人往最繁华的静王府一个染鼠疫的也没有。昨日送东西过去,还瞧见太妃身边的婢女绿湖出门,回来也不见异常。”
赵凛眸光转冷:“你是怀疑这鼠疫和静王府有关?”
云娘子点头:“我特意让人查了时常去王府的周大夫,听说这周大夫从前在益州待过,对瘟疫一类的病症很有研究。”
赵凛立刻问:“这周大夫住在哪?”
云娘子:“城南榆木胡同。”
赵凛转身到门口吩咐两个衙差去把人带过来,三人在焦急的等待。然而,不久后,官差来报。周大夫一家九口都死了,不是得了鼠疫,而是被人抹了脖子。
赵凛面色阴沉:周大夫死了,王府想不被鼠疫所累总得用药,府里面必定是有药材的。
想到这,赵凛招来几个衙差,让他们找来三十几只染了病的老鼠,一股脑丢到庞太妃的寝殿去。
当日午后,静王府突然爆发鼠疫。先是庞太妃高热不退,继而是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小厮,最后整个王府都差不多染上了。
赵凛以保护太妃的名义,让吕勇带一队人马住进了肖鹤白的南苑,时刻关注府里的人的一举一动。
并且不许他们用城里百姓用的药:倒要看看着太妃会不会拿出救命的药。
然而,吕勇等了两日,人都死了好几十个,也不见王府有人用药。
这庞太妃真是个狠人!
等到第三日,赵宝丫再次痉挛抽搐,眼看着气息越来越弱。
赵凛忍不了了,交代何春生好好看着宝丫。自己提着刀,亲自带人往王府去。
刚入夜,静王府的大门就被人踢开。赵凛挥手:“搜,给本官仔仔细细的搜,掘地三尺也得把药找出来。”
老管家惊慌的大喊:“你们放肆,这是王府,谁让你们闯进来的!”眼见着挡不住,他连忙让人去通知太妃。
还不等婢女去敲太妃寝殿的门,赵凛先一脚把太妃的门踹开了。挥手道:“这里也搜,榻后的密室也不要放过!”
婢女惊慌的跑到榻边喊了声太妃,庞太妃惨白着脸躺在榻上起不来,整个人瘦脱了形,压根不在意,任由官差搜。
一刻钟后,官差聚集到赵凛身后齐齐摇头:“大人,没搜到药材。”
赵凛面色凝重:这屋子里明显有股子药味,却搜不到药,最有可能就是太妃提前把药材都销毁了。
她这是打算玉石俱焚?
他转头看向榻上的庞太妃,肃声问:“太妃可否交出治疗鼠疫的方子?”
庞太妃闭着眼不搭理他。
赵凛眸光冷凝:“太妃这样做不怕王府也全部覆灭?”
庞太妃终于睁眼,呵呵笑了起来,费力道:“生死有命,若是王府全部覆灭也是天意。”
这是油盐不进了!
两人对峙片刻,吕勇匆匆跑进来道:“赵兄,找到了,找到了。太妃身边的婢女绿湖偷偷煮药!”
庞太妃猛得坐起,立时又倒了下去,目眦欲裂:“贱婢!”
赵凛带着人匆匆跑去,然而,药材没看到。只抢救下来半碗汤药,问她其余药去哪里了。绿湖边哭边摇头:“所有的药都被太妃丢到西苑的井里去了,这副药还是奴婢偷偷藏的。”
“奴婢怕被太妃发现,煎了药,就把药渣也倒进井里了。”
赵凛黑着脸:“那药方呢?”
绿湖摇头:“药方只有周大夫和太妃知道……”
周大夫死了,太妃压根不会说。
赵凛深吸一口起,带着那仅剩的半碗药快速往回赶。到了西城避难所后,下了马径自走到温药的炉子旁,把药温了,他快步走到门帘前又停住了。
药只有半碗,就算给了宝丫也不能治愈……
药只有半碗……
他五指几乎要将碗捏碎,最后一扭头把避难所里所有的大夫都召集在了一起。然后把那半碗药往前一推,道:“这是治疗鼠疫的药,但只有这半碗,药方没了。你们每人尝一口,能根据这药判断出里面的每种药材吗?”
十几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道:“先试试吧。”
也只能先试试了。
半碗药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