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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将施晏微送回甜水巷,这才返回林府。
至年初三,洛阳城中传来圣人禅位于宣武节度使江晁的消息,百姓知晓后,自是一片哗然,议论声响彻大街小巷,然而仅仅过得三五日后,一切便又归于平静,仿佛皇位更迭不过是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甚至不比临近的州郡爆发战争来得重要。
施晏微充耳不闻窗外事,只每日窝在家里抄书,短短十余日下来,竟又抄完了将近半本。
这期间?,因林晚霜早晚忙着梳理府外各个铺子的生意和进销存情况,只叫林樾领着林楹活来甜水巷里瞧过她?两回。
林樾心中一直记着元日那天,施晏微现?在人群中踮起脚尖看?驱傩的场景,心下便知她?定是未能瞧清,起了好奇心,是以第一次上?门时,特意带了有?关驱傩的小画册过来。
第二次则是带了些?他在西域经商时买回来的各种有?意思的小物件,因怕施晏微不肯收,只说是些?极寻常的东西,不值几个钱,如此,施晏微方肯收下,连连表示日后也?当赠他一些?回礼才妥当。
光阴似箭,一晃到了上?元这日,林晚霜勉强忙完手头的活计,自与林楹和林樾来寻施晏微一齐去?坊市上?逛花灯会。
施晏微在屋里呆了这十几天,早闷得不行,岂有?拒绝的道理,披上?一件款式用料都很普通的斗篷就随她?们一起出去?玩了。
马车行驶的路途中,林樾没话找话,同施晏微说了好些?他在西域听到的民间?故事。
下车后,一行人往热闹的街道上?走去?,待经过一个生意不错的馄饨摊时,施晏微停下脚步,含笑提出要请她?们吃馄饨。
林楹晚膳用得早,正好有?些?饿了,也?不管她?边上?的阿娘和阿舅作何反应,她?先往馄饨摊的长椅上?坐了。
施晏微旋即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逗得绽唇一笑,忙叫摊主煮六碗馄饨送来,另外两碗是给随侍的锦鳞和小厮瑞儿的。
一时两碗馄饨上?了桌,施晏微让林楹和林晚霜先用,才刚拿了勺子递给林楹,就听邻桌两个身着圆领长衫的读书人正吃着馄饨,笑呵呵地聊起当今天下的时局来。
“前儿圣人禅位于魏王,魏王元日也?顾不得过,清晨便领兵回了宣武,想来是要定都汴州?”
那身量略瘦些?的郎君听了,便皱起眉来,故作高深地道:“依某看?,魏王既是接受圣人禅位,自是名正言顺,该当定都长安才是。”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那边桌上?却?又立起一位年过四旬的中年郎君来,朗声说道:“两位后生莫不是忘了,河东还?有?位拥护圣人的宋节使哩,却?不知他肯不肯认这道诏书。”
两位书生听后皆陷入沉思,似乎也?无心再用馄饨,只低下头各自琢磨局势去?了。
河东二字和宋节使三字入耳的一瞬,施晏微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微微颤了颤肩膀,心跳亦随之加快,乃至于摊主端来另外两碗馄饨时,她?的手尚还?搭在膝盖上?,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林晚霜敏锐地察觉到她?此时的异样,忙拍了拍她?的手背,嘴里关切问道:“三娘,你怎么了?”
施晏微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勉强挤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摇了摇头,沉静道:“没什么,只是心中感叹世事无常,明明去?岁的圣人还?是个相貌俊俏的少?年郎。”
关于圣人的相貌坊间?并非没有?传言,林晚霜亦有?所?耳闻,但因她?看?上?去?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遂暗暗起了心思,含着笑打趣她?道:“相貌俊俏?郑三娘少?时既是就生活在长安,可是得见过圣人吗?”
华清宫和大明宫的宫宴之上?,她?在宋珩身侧得见过圣人的。
一番话问得施晏微差点手心生汗,唯恐叫她?瞧出什么,只佯装镇定地回答道:“未曾得见过,我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
林晚霜见她?回过神来,便将其中一碗馄饨往她?跟前挪了挪,温声提醒她?道:“馄饨要趁热吃才好吃呢。”
施晏微颔首,心不在焉地道出个好字,那日木勺去?舀眼里的馄饨。
转眼到了正月廿十,年过五旬的魏王江晁登基称帝,建立南魏,定都汴州。
不过三两日后,江晁登基的消息便传递至太原。
程琰知晓后,连夜前往宋府觐见宋珩,直言河东当以拥护国朝为由南下夺取长安、洛阳二都,与江晁分庭抗礼,以谋将来。
宋珩心内亦有?南下之意,当下听了程琰的进言,自与他骑快马往官署而去?,又令人去?请三位将军、副使、观察使、判官、掌书记等?人速速前来官署共商大事。
众人商议至后半夜,一致决意先往河中出兵往西南夺回由江晁驻兵暂管的长安、潼关、华州,待攻下长安后,再与刘同所?领的河阳军汇合直取洛阳。
是夜,月明星稀,春寒料峭。
宋珩着一袭金黄甲胄,于沙场上?点八万军马,次日卯正,天还?未亮,便已来到宋府辞别薛夫人等?人,而后骑马离了太原。
大军一路南下直取潼津,不过数日便顺利攻下两座城池,乘胜往华州而去?。
那潼津守将郭敦乃江晁远房表亲,武功尚可,却?胸无点墨,由身边将士掩护逃出城郭后,见河东军转而望华州方向?而去?,自是扬鞭催马,连夜赶往长安告知守将军情。
宋珩令卫洵一万兵前往华州,其中五千兵在长安前往华州的要道上?设下埋伏,余下五千兵于城外安营扎寨,暂且按兵不动。
郭敦不知河东军是有?意放他逃离,只行色匆匆地带着十几骑精兵败走至长安城下,高声呼唤城门郎开启城门。
那城门郎早换成?宣武军,见来人是魏王麾下,忙不迭命人取来钥匙打开朱漆城门。
郭敦来不及与城门郎解释太多,急匆匆地道出“河东军将至”五个大字,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往城中进,一路疾驰至长安守将霍兴府上?,将宋珩领兵攻下潼津、欲要谋取华州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于公,华州距长安不过二百四十余里,倘或河东军攻下华州,那么长安势必危矣;于私,华州守将崔诀是他的郎子。
霍兴自知军情危急,加之护人心切,一时乱了心智,不顾心腹手下苦心劝告,执意令宣威将军王旭领兵两万驰援华州。
隔天,霍兴自长安派出的援军行至华州边境,援军将领王旭于山丘上?眺望远方的华州城楼,却?不见半分作战的迹象,不免心中生疑,命随行随行将士多加留意四方动静。
又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下得山丘,进入位于密林之中的官道。
王旭收紧缰绳,不由放缓行军速度,心中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