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骜不驯。
定下婚事后,她们曾在上巳节见过一面,封离对这桩婚事似乎没有什么不满。
她坐在青柳下,少年站在对面,远远地看着她,看了许久,姜真看不清楚,也不记得他们俩有没有对视了。
要离开时,有陌生的侍女交给她一件东西,说是封家长公子赠予的。
姜真打开盒子,里面不过是一只用季樱编织而成的花环,很美。
她一度认为,自己会像所有人一样,顺理成章地嫁给封离,也许会有个孩子,总之,没有波澜地过完一生——她被锁在深宫十几年,父母不和,内争外斗,想象中幸福最幸福的模样,也不过是这样平凡的生活。
然而谁也没想到,已经沉迷在酒饮中愈发头脑不清的皇帝,一时兴起抄了以仁义之家著称的封家满门。
封离一朝从贵公子跌落,身边的人接连被下狱。
她的好友、她的弟弟,都劝说她和封离退婚,明哲保身。
她却没有。
姜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只是觉得……他本不该这样,不该受此苦难的——那个神采飞扬,有时又有些别扭的少年,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姜真和封离退不退婚,似乎都影响不了他所要面对的残酷现实,她只是不想再让他尝那众叛亲离一苦了。
封离远赴戍边那夜,接连下雨。
他站在她屋外,声音沙哑,声音轻得仿佛要融在雨里:“殿下,等我回来娶你。”
姜真抬眼,隔着朦胧的细纱,想要看清他的眼睛。
少年人的身影吞没在细雨里,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天地,还倔强地立在其中,等着沉默的宫殿里那个人的回答。
姜真说:“好。”
……
姜真的眼睛阖上又睁开,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封离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她已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但她对封离有过毋庸置疑的真心,不然也不会陪他来到仙界。
姜真从未喜欢过这里,她的时间好像已经停留在了被他带上仙界的那一刻,无法再向前流动。
她不喜欢身边没有一个人的冷清宫殿,不喜欢这样变相的囚禁。
可在封离一遍又一遍的痴缠哀求中,她还是心软了。
他执掌仙界权柄,却比在人间更加暴戾,事物压身的疲惫让他只能在她身边小憩片刻。
她只是爱他,所以舍不得他难过。
直到两月前,那场天地同庆的大婚,把她满腔爱意都变成了笑话。
帝君以重礼迎娶凤凰族的公主为天后,大婚隆重,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天后仪仗下露出女子的美丽面容,对她莞尔一笑,是她再眼熟不过的身影。
封离和她解释“权宜之计”——这婚姻只是一场交易,是暂时的,再者就是她是凡人,无法胜任天后一职。
他说他爱她,她却只想发笑。
她可以为了封离放弃自己的身份,放弃人间红尘,可她对封离来说,她却还是一枚可以用来衡量价值的筹码。
封离知道她爱人不求回报,知道她善于忍耐一切痛苦,以为做什么都会得到她的原谅——原来情真意切换不来珍惜,她的温柔不过是他身后一片可笑的余地。
他仗着她爱他,有恃无恐。
山难移,人心却易移。
姜真很少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她从未后悔过当初答应封离的那声“好”。
只不过,她也知道。
“我错了。”姜真展颜。
人可不能这么贱啊。
垚英不懂她在打什么哑谜,迷迷糊糊瞪眼。
姜真拢手,指了指外面,语气轻松地转移话题:“我好像听见外面打起来的声音了,你去看看。”
垚英看看她,又看看寂静到连一声鸟叫都没有的窗外,再次确认了一件事实。
姜真她真的有病。
第3章 坏事
吐槽归吐槽,垚英最后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出去了,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姜真看着她离开,复又卧在榻上歇下。
天命阁就这么大点地方,她早就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仙草再浇就要被她浇死了,树上今天长了几片叶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除了睡觉,她找不到别的消遣的事情做。
在天命阁里,她就是一只被豢养的雀,只有在饲主面前才允许被歌唱。
她卧在榻上的软枕,拿起一块手帕开始擦自己的嘴角,上面还有些刚刚未完全擦去的血迹,此时已经干涸。
无色无味,致人七窍流血,这花糕里的毒不是仙界原产,只有人间,甚至门阀贵族里才会有这样的毒。
也是因为此,姜真在吃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里面有毒,她在人间见过的毒可比这个丰富。
而她为什么还要吃下去,要从她最近的发现开始说起。
姜真发现自己好像不会死了。
字面意思,无论是上吊、溺水还是服毒,都不能置她于死地。
垚英来之前她就已经沉在水里许久。
水池里的水流涌进她的鼻腔,挤压着她的身体,呼吸变得困难。
但无论过去多长时间,她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即使在水下泡几个时辰,也死不了。
她下意识就觉得是封离在她身上动了手脚,他们认识太久,甚至可以说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封离比她自己还清楚她知道他大婚后会做什么,于是几乎刚举行完大典,就给她上了镣铐,把她锁在了这里。
姜真面上冷静极了,纤细的手指却越攥越紧,将手心掐出血来。
她伸出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纤细白皙的脖子上,指尖用力地陷进去,那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的脖颈,在她的用力之下瞬间开出几个血洞。
血喷溅在姜真的手上,还没等流下来,那可怖又残忍的血洞就已经愈合,如果不是姜真手上的血,肌肤上几乎看不出曾经破过皮。
果然……她的身体有问题。
姜真用手帕擦了擦手,睫毛像羽翼一样垂落下来。
突然,身后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拢住了她垂下的指尖,带着股凛冽的凉意,沁到她肌肤中。
姜真手指颤了颤,泛起一股刺痛的感觉,身后的人敲了敲她的手背,掣制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抹去了脖子上的血迹。
浓稠的血味、带着腥锈的兵戈味混杂着扑面而来,这股气息如有实质,像刀锋一样戳在她脊梁骨上,几乎要划破她薄薄的皮肤。
姜真的身子因为那股气息不自觉地开始颤抖,温柔的神色却渐渐冷却下来,狠狠甩开了那只手的禁锢。
姜真平静:“别碰我。”
从他大婚那日算起,封离已经两个月没和她见面了。
——是不敢,还是忙得分身乏术了?
她转过头来,想把他推开,封离却先一步握紧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