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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冷水一激,不痛么?”她搅了下火堆,小小声问。
徐时瓒怔忪了下,不知道听到没,闭上眼靠着石壁睡。
“等下我就杀了你。”辛晚回他。
徐时瓒弯了下嘴角:“好啊,那我不用等下了,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将剑拿起来,面色沉沉,撑着身子往这边走过来,看起来真的像模像样要动手。
辛晚不由得放慢呼吸,徐时瓒又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身上病气没那么重了,一双眼弯成月亮的形状,笑得腰也直不起来。
“天天吓我,有意思么?”辛晚翻白眼,猝不及防站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近得呼吸可闻。
辛晚几乎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扫下来一片阴影。
下一瞬。
徐时瓒忽然脑袋抵到辛晚肩膀,整个人丧尽了气力似的。
“病号就要好好休息嘛。”
辛晚收回敲了对方后脑的剑柄,小心地把人安放地靠着石壁。
她的动作很轻柔,以至于徐时瓒的意识尚且没能完全消散,迷迷蒙蒙地仿佛飘在空中,陷入昏迷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身上果然有叫人静心的木质香。
*
徐时瓒难得睡了个好觉,辛晚无时无刻不把将他杀了挂在嘴上,然而他的梦里却一点没有遍野的哀鸿,没有叫苦的迭声,也没有怎么也擦不干净的血。
他半边身子被辛晚压着,有些麻了,伤口也被她盖住,沉沉地,还有一点余痛。
他动了下手指,到底没把人挪开。
被遮住的那块肌肤温热,仿佛有着永远不会消逝的热意,连带着他的心脏好像都活过来了,一下一下剧烈地战粟着。
辛晚是在人醒了很久之后才悠悠转醒。
阳光有些亮,刺得她忍不住眯眼睛,然后飞快地眨了几下。
“徐时瓒。”她忽然冷不丁地开口。
徐时瓒皱着眉,很像别扭的小猫:“干什么?”
“你觉不觉得今天太阳很好。”她弯眼睛笑。
徐时瓒摇摇头,推开她压住自己的肩膀。
辛晚没忍住追上去:“要说谢谢。”
“谢谢什么?”徐时瓒猝不及防回身,她差点撞到对方身上。
辛晚摇头晃脑:“谢谢我让你睡个好觉吧——而且我也没有杀你。”
“哦。”徐时瓒很快移开目光,他眨眨眼,飞速地几下,然后问:“为什么?”
声音很小,好像能散在空气中。
然而此时此刻实在是太安静了,除却心跳声,连鸟雀的声音也没有。
于是辛晚理所应当地听见了。
“因为蜜饯。”她越过对方,走在前面,将手背在身后,很像教导别人的老学究:“我没见过你杀无辜的人,而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徐师弟。”
徐时瓒被她喊得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又恶声恶气起来:“别这么叫我。”
“徐师弟徐师弟……”辛晚不遂他意,笑眯眯地叫了几声,最后拖长声音:“助人为乐的徐师弟——”
助人为乐的徐师弟毫不犹豫地拆台:“因为我喜欢吃蜜饯,所以我是打算抢他的。”
“不信。”辛晚小声嘀咕:哪有魔头喜欢吃甜的啊,你看起来就不像喜欢甜的。
然而她没说出来,只是了然点头:“哦,这样,那就当这样吧。”
“什么叫就当这样。”徐时瓒蹙起漂亮的眉,无言以对,跨了几步。
辛晚忽然转身。
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
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好像只是一个谁也不主动拥抱,最后热意转瞬即逝。
辛晚拉开距离,眨眼,用手扇风,散了一下热意,没话找话:“看来快出去了。”
徐时瓒后面也不说话了,他眉眼压得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魔头的又一个特征,善变。
辛晚悄悄记下,跟在人身后亦步亦趋。
终于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时才微微舒了口气。
结果又差点撞上徐时瓒。
“怎么又停了?”她揪头发,开口,绕着人往前面看。
黑压压地很多人,身上明明穿的都是凌招宗一向发的白色常服,却因为人数众多,反而气势唬人,倒像气势汹汹的反派。
辛晚飞快眨眼,下意识想解释:人不是我喊来的。
结果脑子一拐。
就是我喊来的又怎么样,反正这也是她下山的目的,不是么?
可是只要一想到徐时瓒有可能被杀,心口就有一点点绵密的痛,像是被人用细细的针扎着,一下一下,不重,却因为太多次了,反而连呼吸都不自觉慢下来。
辛晚摇头,晃掉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
徐时瓒回身,他眉目平静,这个时候倒分外平和,让辛晚没由来一紧张。
果然下一瞬,他冲她抬起了剑。
旷日持久。
明明这样才对的,他们本来就不是朋友,只是无意短暂地结伴了一程,刀剑相向才是常态。
辛晚很想弯下嘴角,发现重得抬不起来,没办法,收回笑,跟着握紧剑柄。
徐时瓒可以死,但至少不是死在辛晚手下。她垂下眼皮,想着意思意思动几下好了。
结果刚动作一下,徐时瓒好像被人拔了傀儡线的木偶,动作迟缓,就这么硬生生迎下了这剑。
他的血染红了辛晚的剑柄。
明明人已经出了足够多的血了,为什么还是可以留出那么多。
辛晚几乎不能直视自己的剑刃,脑子蒙了一瞬,下一刻就被清玄长老扣着手臂拉离战场。
“师妹!”秋叶跑上来抱住她。
清玄长老也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世界那么聒噪。
又那么安静。
辛晚眨了几下眼睛,莫名其妙掉了一滴眼泪。
把秋叶吓了一大跳。
也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然而泪只有一滴,她擦过就没了,说不清由头好像也没有原因。剑刺得太深,溅了几滴血珠出来,沾到辛晚手背上,她迟钝地伸手去擦,直到手背全红了一块。
“带着你师妹先走吧。”清玄长老开口。
秋叶于是拉着有些呆愣的辛晚离开,辛晚跟在她后面,仿佛孩童学步,一步步跟着她的动作。
直到走了许多步也无法摆脱无孔不入的血腥味,她才终于回神:“他会死么?”
辛晚忽然开口。
“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秋叶回答。
谁也不知道。
*
辛晚回去之后消沉了半天。
很忽然,又没有由头,仿佛只是顺应规律地休息了一会。
徐时瓒到底没死,但身受重伤,卓松云对他下的拘令叠了厚厚一层。
辛晚只是消沉了半天,很快就好了起来,还是一样不爱上课,爱犯困,喜欢偷偷溜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