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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尔指了指船下。
“我想要到海面之下亲眼看看。”
……
老实说,这不是个符合预期的要求。
所以万叶也很自然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
“不知道?”阿娜尔没带什么期待的回答说, “我说我下去后说不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我论文的下一步安排,你信吗?”
非常离谱的回答。
阿娜尔自己也清楚。
更多时候会选择听从船长吩咐的少年能拿出无数种反对的答案,但是他只是静静看着阿娜尔的眼睛,然后心平气和地说道: “……那么我首先需要说服今晚巡逻的船员,然后先准备一条小船。”
阿娜尔眨眨眼,有些惊讶,有些愣怔。
但她最后也只是老老实实地选择了最后一个问题,下意识问道: “为什么是小船?”
“死兆星是大型海船,距离海面很远,换句话说,我就算从这儿直接跳下去也不够快,也不方便。”万叶语气温和的回答说, “阿娜尔听说过‘刻舟求剑’的故事吗?你的头发的确很显眼,但是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能马上找到你,所以最好还是跟你近一些比较合适。”
诶……
少女的下颌原本支在迭放在船沿边上的手臂上看着海面发呆,闻言她转过头,一双浅青色的眼睛被纯粹的好奇心点缀的亮晶晶的,饶有兴趣的问道: “第一反应居然是跳下去吗?我还以为你要拦着我不许我下去呢。”
少年眨眨眼,唇角有些上扬的弧度。
“也别把我看做什么死守规矩只求稳妥的老古板呀,”万叶耸耸肩, “至于为什么嘛……”
“也许是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着急?”他微笑着回答, “你可以理解为我很信任北斗大姐头,也可以认为是我想的没有那么多,既然你自己都不害怕,那我就陪你去。”
阿娜尔若有所思: “如果我害怕呢?”
“那就等船长出面彻底解决了麻烦,我再陪你回璃月港。”
枫原万叶慢声回答道。
清秀温润的少年郎,眉眼弯弯,一贯平缓的语气谈不上安抚,也绝对不掺杂任何无奈迁就的意思,像是在特意配合面前少女近乎无理取闹的要求似的;他只是单纯顺从心意和想法,他觉得这样就是最合理也最能让双方满意的安排,便这样从容答出口了。
“这样就不害怕吧?”
少女弯起眼睛,点点头。
“好吧。”
她答, “那接下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万叶没多做思考,很快就回答道: “你要想要下去,我目前能想到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死兆星降下一艘小船,然后我在小船上等你,船上其他人在这儿盯着情况——当然,我也需要在你的腰上绑上绳索以防万一,必须要保证第一时间可以把你拽回来,这样可以么?”
“……最后一个问题。”
阿娜尔看着万叶,有些奇怪地问道: “为什么无论哪一种回答,万叶先生都要陪着我?”
少年歪歪头,在这段谈话里他第一次露出稍显苦恼的神色,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明明大姐头已经说了那么多次,你自己也已经有过一次险些溺亡的经历,阿娜尔小姐依然会觉得跳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阿娜尔: “……”
这是个古老的历史遗留问题。
“……看起来你自己好像也回答不出来呢。”枫原万叶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是真的不在意问题的答案,在阿娜尔皱眉的功夫里,他已经像是变戏法一样从不远处的箱子里掏出了麻绳, “有些问题本来就不需要答案,不是么?”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至于安全问题嘛……”
少年故意皱起眉,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不是还记着你的论文?那东西没解决的话,容在下贸然猜测一番:如果我面前这位阿娜尔小姐的论文到最后也没写完,那大概哪怕世界末日到来了,你也要世界毁灭之前先找个机会回去解决这个问题吧。”
阿娜尔: “……”
意料之中的,少女露出了扭曲且绝望的表情。
“所以还是先解决最着急的问题吧,无论是你的论文,还是北斗船长担心的问题,亦或是死兆星号现在最亟需处理的麻烦,总归细说起来都差不多是一样的,”万叶温声嘱咐道, “你自己把绳子系好,我现在去和大姐头解释一下。”
“啊对了。”
在阿娜尔开始乖乖往腰上比划绳子的时候,已经走开几步的枫原万叶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对着她额外补充了一句: “下次不用叫万叶先生这么客气的,我还是更喜欢正常叫名字的感觉。”
这有必要单独提一句吗?
阿娜尔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点了头。
“好。”
*
有关这“小小”的请求,北斗只是抱着手臂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和不远处耐心等候的阿娜尔,意外地没有拒绝。
少女距离偏远,并没有听到更细节的交谈部分,她只是看着万叶在不远处忙忙碌碌做好一切准备,最后扶着她走上小船的时候,阿娜尔看见其他人忧心忡忡地目光,也看到万叶神色淡定,到了这一步也只是在认真检查自己腰间的绳索,不由得小小声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哦。”
“没什么。”
少年摇摇头,慢慢松开了捏着绳索另一端的手。
这双手布满粗糙的厚茧,月色昏暗朦胧,但也足够少女看清他捏的泛白的手指,和手腕处绷紧的肌肉线条。
“我只是相信你有分寸,”他顿了顿,换上了更加轻快的口吻笑着说道, “……而且你也的确很着急你的论文。”
阿娜尔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多谢你。”
她原本便是坐在船边,说完这句后便向后仰去,直直坠入海中,飞扬的裙摆与绽开的海浪铺开一朵苍白的花朵,那一缕明亮的浅金色倏然间便从万叶的眼前消失了。
守在小船上的少年下意识想要捏住飞快下滑的绳索,但他握了握有些痉挛的手指,只是虚虚扶在了旁边。
*
——阿娜尔会说自己说不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并不是在信口开河。
记住所有看似疯狂的幻觉,记住所有疯狂中触碰的真实。
无论那些感觉有多么荒谬,多么诡异,多么无法想象——
坠入海中的少女手指掠过腰间的绳索,她看着海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开始回忆起上一次被深海蛊惑的感觉。
是的,蛊惑。
那不像是溺亡的过程,更像是要她放弃人类的血肉,自此回归母体象征重生的胞宫。
海水是温暖的,包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