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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惟虽然早就觉得公主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但大概也没想到对方“真面目”是这样的。
不过在公主看来,他估计也没好多少。
黑暗中,两只成精的狐狸互相打量,似乎都在思考对方的可信度,最终还是公主先打破沉默。
“她方才在说谎,她不是什么商贾之女,挟持我的人正是她。”
刚才驿馆骚乱,有人趁乱从公主屋子的暗道中把她带走,公主发现对方不是要杀她,索性将计就计,任凭施为,跟着这个女人来到洞窟,再出其不意将对方打晕。
把人打晕后的公主没有急着逃走,反倒借着洞窟深邃曲折的地形藏起来,等女人自己醒来,打算在跟在对方后面。
谁知这时又来了个男人,把女人叫醒之后,两人不着急搜索公主,反倒喁喁私语,然后就开始抱在一起翻云覆雨,直到陆惟出现。
“这么说,这两人是同伙,那为何这女人醒来之后不着急找殿下您,反倒急着跟男的苟且?”陆惟若有所思。
“我先前听他们对话,此女原是数珍会叛徒,犯了过错要被处置,但她无意中窃听了上头当家管事的谈话,说要活捉北朝公主,她便想先下手为强,把我捉到手,以此将功折罪,并趁机晋升。而这男的,似乎也是数珍会中人,还是女人的老相好,他原本是奉命抓女人回去的。”
陆惟懂了。
男人奉命抓人,却被美色所动,索性先在这里跟女人云雨一番再说,女人也未尝没有借着色诱男人来脱身的念头。
结果两人一番好事被自己打断了。
“看来这两人和那背后的数珍会,跟白天刺客不是同一拨。”
公主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那刺客是否招出什么了?”
风至从牢狱回来时,公主已经歇下了,她还没来得及听到刺客招供的内容。
陆惟简单将牢里发生的事说了一下。
撕下彼此温情脉脉的面具,公主不复在白日里的软弱和怯懦。
她的声音虽然依旧温软柔和,但陆惟不像刘复以貌取人,绝不会觉得对方好糊弄。
这个有足够洞察力和判断能力的公主,才真正像一个在塞外待过十年的人,也更符合陆惟的推测和想象。
在群狼环伺弱肉强食的草原上,如果没有三两下,很快就会被吞噬殆尽,连骨头都不剩。
公主听罢,沉默片刻:“刺客背后的人,想借刀杀人。”
既想杀她,还想借她之死,去嫁祸李闻鹊,一石二鸟。
陆惟:“殿下英明。”
公主:“陆少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来查案,顺道护送我回京,而我则想活命,如今这处境,正该同舟共济,彼此坦诚。”
说得好,那公主殿下您自己为什么不够坦诚?
陆惟内心道,看了她一眼。
烛火几近于无,他只能看见模糊的阴影。
“要杀殿下的,可能不止一批人,目的也各不相同。”
第11章
首先,是入城刺杀的刺客。
刺客自陈是柔然人。
根据对方的形貌来看,陆惟对柔然人的身份没有疑问,但李闻鹊是否跟柔然人勾结这件事,显然还有疑问。
因为李闻鹊大破柔然,柔然人恨他,应该更甚于其他人,他们更有可能想通过刺杀公主顺便嫁祸李闻鹊,借皇帝之手来处理李闻鹊,一石二鸟。
都护府里肯定出了内鬼,否则柔然人不可能精准潜伏在马车底下,事先无人察觉。
内鬼这一点,在随后下毒事件里也能体现出来。
否则官驿厨娘,怎么会无端端给公主下毒?
“李闻鹊挑选服侍公主的人选,都是详查过家世的,就这样还能混入内鬼,此事并非柔然人能做到。”陆惟道。
公主点头:“不错,我与柔然人打交道多年,他们不爱揣摩人心,计谋大多粗疏,更喜欢以武力直来直往,而且柔然已经衰落,此等在都护府内收买内鬼并埋下暗桩的事情,不像他们能做到的。”
陆惟:“所以,刺杀是柔然人,下毒是另外一批人,两拨人之间有联系,可能彼此合作,互相利用。”
公主:“那刚才掳走我的,就是第三拨人了。”
陆惟:“刺杀和下毒要你的命,想掳走殿下的,则是要你的人。”
三拨人,不同来历,不同路数。
但他们的共同目标之一,都是公主。
饶是陆惟,也觉得有些棘手。
如此一来,公主还能平安回到京城吗?
公主见他沉默下来,戏谑道:“陆少卿后悔接这趟差事了?”
陆惟:“陛下有命,自当遵从,臣定当竭力,护公主周全。”
他说着场面话,一边起身走到那两个死人面前,开始搜查他们身上的东西。
搜了半天,从男人身上搜出一枚沉甸甸的金饼。
“这样的东西,那女人也有。”
公主亮出自己手心的金饼,跟他的一模一样。
不及巴掌一半大的金饼入手冰凉,小巧玲珑,用火折子一朝似有黄光,质地重量却不像黄金。
不是通用的货币,也不是饰品,因为上面没有孔洞,倒像是某种令牌或信物。
“黄铜?”
“不错。”
如今朝廷禁止民间私铸黄铜,如有黄铜物件流出,那必定是出自官坊作物。
金饼上面还有小篆一字,珍。
两枚金饼上都是这个字。
看来是对应了数珍宴和数珍会。
也就是说,这块金饼可能是数珍会的信物?
陆惟端详思考,公主却在看陆惟。
火折子的微光勾勒出男人轮廓。
这男人很俊美,毋庸置疑。
即便在这样一个狭小黑暗的洞窟里,他依旧不沾凡尘,飘逸如仙,仿佛与周遭格格不入。
公主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如陆惟这般出众的,也少之又少。
如果早十年,公主遇见陆惟,说不定还会因为他这张脸抗拒和亲,直接让父皇赐婚。
但现在,她更想透过这张脸,剖开对方的内心一窥究竟。
“你从前听过数珍会吗?”她问陆惟。
“没有,但殿下看这金饼的成色,很新。黄铜因为官府管控,即使私下采制,也只能成批制作,不会随用随做,这就说明数珍会可能是新近冒头的。”
一个来历不明的组织,竟然胆大包天到想要掳走公主。
“既然我们进也进来了,不如再往前走,看看方才那女人说的鬼市,究竟是什么。”
公主说罢,当先就往甬道前方走去。
陆惟知道她不像外表那样柔弱,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还敢孤身去探鬼市,闻言伸手捉住她的手腕。
“殿下何必涉险,不如等李闻鹊他们来了再去!”
公主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