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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退了一步,给他们留道儿,也不敢再细看了。向右侧门前戍守的护军点一点头,恭送着小端亲王出去了。

不换跟着要走,却被赵爷拉住,仔细问:“万岁爷乾清宫摆宴,端王爷这就要走,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是不敢负责的哦。”

不坏害了一声,十分鄙夷:“老哥,糊涂啊!没有主子的恩准,殿下能这么大摇大摆出宫去?放心,已经托荣王爷向御前说了,怪罪不到你头上。”

赵爷仍是不放心,接着问,“王爷跟前新来的小厮?叫什么名字?是跟着王爷一起进宫来的?长得怪俊,一点不糙。”

不换生气了,抬起眉头反诘他,“老哥,你真傻!咱们王爷是什么式样的人?是精细人,是风雅人!是这个!”他说着自豪地比起大拇哥,“既然你诚心诚意问我,我告诉你,那是我新收的徒弟,改天你得空,请你和你妈吃饭啊!”

赵爷被他拐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糊里糊涂一点头,不换脚底跟抹了油似的,又与他虚头巴脑客套几句,就麻溜追他的醉主子去了。

赵爷在原地直愣神,伸出手指头仔细掰一掰,又收徒弟请吃饭?这是第几次说要请他一家子吃饭了?

穿过午门长长的门洞,天光乍泄,视野开阔。

马车碾过地面,车身跟着晃荡,摇摇摆摆地,渐渐隐入深浓的暮色里。

从乾清宫回来,皇帝已然是一身的疲累。今儿听了一天的山呼万岁,见了数不清的人。宫里万寿节为求稳当,年年不变就是那么几样菜式,祖宗家法在前,人力也无可更改。

御辇稳稳当当落在养心门前,李长顺伺候皇帝下辇,转过影壁,一路进东暖阁。尚衣的宫人早就接到了暗号,捧着崭新的衣裳物什在殿外候着,等皇帝安顿好了,才敢入内,伺候皇帝更衣。茶水上的亦不敢闲着,得趁着主子更衣的间隙,把新熬的醒酒汤与小食呈上来。

皇帝在束吩带的间隙,偏过头道:“小食不必新做,先前送回来的东西没顾上吃,索性热一热,一起吃。”

李长顺心里为主子爷默默竖起大拇指,真了不得。前头乾清宫摆宴的时候,面前的菜都没动什么筷子,也是,鸡鸭鱼肉糟腻腻的,肚子里灌了酒,没有吃的心思。如今知道姑娘上慈宁宫太皇太后跟前听差去了,又不好意思再用之前动不动写两笔的旧法子,把人请过来。主子爷到底英明神武,“一起吃”三个字,就包含了无穷的意味,更有一种当家里人的亲切。

德佑回道:“主子让奴才送的吃食,奴才交茶膳房上去了。只是姑娘还没有回来,您先进些?”

皇帝凝眉“唔”了一声,随即道:“那不着急,再等一等。”

许是酒气上头,虽然手头执了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觉得心下作烧,更坐不住,便是解酒汤喝了一道,酽茶又进了半盏,心里却突突地跳,怎么也安定不下来似的。

李大总管站在旁边,大气儿也不敢出,见万岁爷心神不宁的样子,绞尽脑汁地想了一刻钟的说法,好宽解宽解怹老人家,都到嘴边了,“主”字刚蹦出口,就看见皇帝已经拂开袍子,往外头走。

皇帝的声音还算沉稳,“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去。”

太皇太后并没在西暖阁里,慈宁宫里向来规矩严整,松弛有度。惯常守在门口的苏拉与太监们见皇帝来了,都悄无声息地跪下去,跪成了乌泱泱一片影子。

酒气被夜风冲淡了好些,比醒酒汤更管用。皇帝这一路走得极快,等到真正来到慈宁宫宽广的台矶上站定,举目四顾,除了间隔亮着的宫灯,与宫闱飞翘檐角上悬挂的月亮,便什么也难以看清了。

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不顾一切在奋力地追寻,到头来却还是空梦一场。正如那月亮一样,用尽全力想要奔向它,到了最后,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哪怕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够得到。

第85章 人在天涯

葫芦奉太皇太后的命守在前殿, 老太太也许是知道皇帝会来,所以特地派了人在殿前守着传话。

他从一片灯影里小心翼翼地挪到皇帝跟前,打千儿请安, 喜兴洋洋地说:“奴才慈宁宫葫芦,给主子爷请安啦!”

皇帝勉强平复心绪,草草道了起,又问,“老祖宗不在殿内么?”

葫芦摇摇头,老实巴交地回话:“老主子记挂着今儿是主子爷的万寿节,领着二位嬷嬷, 正在后面大佛堂礼佛。”他趁着天黑, 才敢飞快地觑一眼皇帝的神色,见天子仍是寻常那样恬淡的模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接着道:“主子爷还请进西暖阁稍待, 容奴才们孝敬主子进茶。”

皇帝说不必,老太太不在殿内,按着礼数,他没有进去坐的道理。皇帝负手站在廊下,内殿里一阵窸窣声响, 紧接着慢慢悠悠地晃出只猫,那是宝爷,观望了好一阵子, 才在皇帝腿边蹭了蹭。

皇帝想起她在慈宁宫当差时,老爱抱着宝爷, 不免笑了。

太皇太后直到戌正时才从大佛堂出来, 皇帝在廊下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 李长顺几次三番想劝他回去,皇帝都恍若未闻。因此瞧见两列灯笼从廊角如水般涌出金芒时,一旁侍立的人多多少少都松了口气。

灯火温和,照彻皇帝的眉眼,他向重重光影深处颔首问安,口中道:“孙儿给皇玛玛请安。”

太皇太后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就着灯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老太太心里百味混杂,既有欣慰,亦有心寒。他可以固执到这种地步,足见是用情至深,托付了满腔的真心。但是往往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往往难以抓住。

太皇太后终究是心软,虽然开了春,在风口上久站,兼之喝了酒,对身子并不好。老太太叹一口气,发了话,“到里头坐,苏塔,命人沏热热的茶来。”

皇帝是个要强的性子,纵然再累,面上依旧是从容不迫的。他随着老太太进了西暖阁,在炕边坐下,客客气气地接过蒲桃奉来的热茶,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目,他却不忙着喝,将盏子搁在炕几上,直表来意,“这样晚,还来搅扰玛玛,委实是孙儿的过错。”他看着太皇太后,微微含笑,“听说您今日传错错来与家里人说话,如今前头大宴散了,外臣命妇皆已出宫,孙儿也来接她回去。”

往常皇帝要问起摇光的事,向来前头还得有些弯弯绕绕的客套。如今这么直言不讳,想必是心有隐忧。太皇太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却不着急答他的话,反而问:“你曾与我说过,心若恒一,山海可移,便做愚公也不要紧。如今我问你,山移了几成?”

西暖阁里挂着料丝万蝠万寿图四方灯,灯下的皇帝澹然沉笃,徐徐道:“移山非一人之力,须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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