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4


就可以触碰得到。

她却不要他了。

时有风过,带来屋外熙熙攘攘的关于春日的热闹,无声地吹拂过御案,掀起《罪己诏》的一角。

沉默横梗在他们之间,无声划出一条巨大且无法跨越的沟壑,恰如遥远的故事中,王母的金簪银河。

他忽然想起那一天,在慈宁宫,他所听见的,她与成明说的那一番话。

——“下茶时得有上好的鞍马甲胄玉如意,行插戴礼的簪钗得是宝庆的足金,你玛玛、阿玛额捏并叔叔伯伯哥子们给你掌眼,一个摇头都不成。”

“最最重要的是不能有二心,不能纳妾。那时候不懂事,这话说出去可笑,家里人都说我心眼小。可是我就是想找个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他敬我爱我,我也敬他爱他,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不求旁的什么,只求个心安,竟也是难办的事了。”

而她所求,不过是世间每一个女子对情之憧憬,但凡遇见一个心悦的好儿郎,都可以做得到。

在他这里,却是奢求。

他又有什么理由,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妄图留住她。

皇帝垂下眼,敛下所有情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喜无怒的君王。他终究颔首,声音里有渊默如深潭的孤独与沉寂,语意生涩,一字一句皆艰难至极,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气力,“再为我,值一次夜吧。”

东暖阁帘幕低垂,仿佛从来不曾有人来过。皇帝便颓然坐在那片深浓的天光里,他微微仰起头,迎上漫入东暖阁、漫漶满地的阳光。御案上被风吹开的“罪己诏”下露出一张颜色殊异的纸,他这几日为了它绞尽脑汁,翻遍历代史书册文,他想用世上最好的词令来配他的错错——那是才草拟而成的立后诏书。

摇光轻轻放下又日新的帘子,便看见皇帝在炕前坐着,禁城的夜晚寂静无比,月色渗过窗隙,他逆着光亮,循声抬眼,定定地望着她。

她身后是硕大的三个字高悬——“毋不敬”。

这是他可以短暂获得自由的方寸地,可这里的匾额楹联,也时时刻刻提醒他要永远保持敬畏,保持端方谨严。在紫禁城中除此以外的任何一处,他都得先是君王,再是他自己。

他从未与她说过,其实那一天她来守夜,是他过得最适意的一个夜晚,因为是两个人啊,两个人拥在一起,足以抵御禁城寒夜无边的风霜与孤寂。

那天早晨醒来,隔着帐幔,看见窗外熹微的天光,酣眠纵醒也慵懒,于是倚在枕上,借渺渺如金线般的烛光,看她急匆匆地掀开镜袱梳头。宛如寻常人家的丈夫,笑吟吟地看着妻子梳妆。她的长发如瀑,流泻着温莹如玉的光泽,编成的辫子乌黑油亮。

他想以后,他们的余生还很长久,或许他可以在每一个早晨替她绾发梳头,他甚至有过遣散后宫的想法——这是他二十余年的生涯中从来没有过的念头,放在以前,他大约会觉得自己疯了,遇见她以后,他甚至会为了这个念头,在前代史册中寻找旧例,细细筹谋。

都是痴妄。

渐忘年华纵目,偏偏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些即将失去,明知不可复得的时光,哪怕挣扎着想求命运怜悯,再短暂地拥有一次,再拥有得久一点,也明自鸣钟的指针不会因为他而停留。

此时此夜,终究会过去。

到第二天早晨,他照旧是一个人,虽富有四海,亦空空荡荡。

第95章 鸿雁长飞

他沉默良久, 没有说什么,走到她面前,静静地拥着她, 他实在贪恋这种温暖,不过刹那,他却逼迫自己放手,声音涩然,“早些睡吧。”

她却扯住他的袖子,踮起脚,亲上他的唇。

彼此之间呼吸都有瞬间的停滞, 仿佛是极其热切的情愫被压抑到了极处, 她不知道其中的门道,亲吻得毫无章法,在他的唇畔胡乱地蹭。

皇帝虚虚环着她的腰肢, 好让她站得稳, 柔软的唇瓣奋力地在他的唇上辗转,挑起浑身□□,皇帝却极力克制。心中百味杂陈,满是惊喜又满是凄楚,一边是干涸至极已经燎原的欲望, 恨不得顷刻将他吞噬,一边却是冷静万分的考量,他知道她心中所想, 也明白今夜突如其来的热烈与主动,可是他不能要。

她见他毫无反应, 索性大胆地伸出双臂攀上他的脖颈,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与他贴近, 不谙人事的姑娘,所知所能的也就是如此,可她却怀着十二分的虔诚,想要与他靠近,再近一点,更近一点。

她吻得累了,靠在他的耳畔,呼吸起伏之间,吹得他耳廓绒绒。皇帝只是静静地拥着她,摇光偏过头去,却看见他的目光沉沉,深泛起无穷无尽晦暗难明的痛楚。

她的眼里有盈盈水光,在月色下更觉潋滟,清澈无比。她无力地倚在他怀里,深深嗅着衣襟上好闻的沉水香气,眼泪便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前襟。

心中紧绷的弦霍然断裂,他低下头来寻找她的唇,呼吸交错,她仰着头迎合,他原本扶在她腰际的手转而捧着她的下颚,一点一点向上攀延,小心翼翼地拭去垂落下来的泪珠。

他极轻,极慢,以己之唇来描摹她,细细密密的吻如绵绵时雨,极力克制着涤荡天地的冲动,反而生出一种珍而重之的柔和。

而两个人亲吻,拥紧,偏安于广阔宫殿群的一隅,更像是笼中困鸟,抵死纠缠,纠缠不休。

皇帝将她抱起,她腻在他怀中,从双颊至耳廓都泛起飞红,像是东暖阁涂抹新红的海棠。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又日新的床榻上,随即覆上身来,啮咬着她的唇瓣,彼此呼吸急促地交缠,有种用尽全力的投入与胡乱,仿佛这样纠缠着,不管不顾地吻着,就能够到地老天荒一样。

唇齿相依,耳鬓厮磨,原来是这般美妙。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就恨不得倾尽此生所有,恨不得飞蛾扑火,哪怕根本没有结果。

彼此都陷入狂热的迷乱,于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贪恋眼前温暖。皇帝扬手放下帷帐,拢成一个明黄色的天地,她随着他的吻而起伏,迷蒙之间偏过头,看见帐幔外的灯火如金线摇曳。他不肯罢休,吻着她的鬓角,再到耳垂,再到细白如雪的脖颈,芽色春袍的第一颗钮结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解开,露出玉一般的肌肤,她直喘气,浑身作烧发烫。他的吻落在哪里,哪里便生起一团火,烧得人如云如雾,在每一处皮肉上点起无边的欢喜。

偷偷拿眼觑他,他也很欢喜,在暖黄的光影里她细细看着他的眉眼,看得无比认真,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描画,他们隔得很近,近得可以在彼此眼中,看见完整的自己。

她很主动,他亦热烈,彼此缠绵间,她的手攀附上他的衣带,却被他按住,衣襟半敞,倒教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