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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舒若观察到那位领她们进殿的女官品级应是不低,一路往来的宫女和低品级的女官都要?向她行礼。

后来崔舒若才知,她竟是皇后身边帮着训导后妃的正三品女官郑司言,是望族荥阳郑氏的女儿,才德出众被礼请进宫,如?今已?三十多,恐怕是准备终身不嫁。

崔舒若进了未央宫后,谨记窦夫人的教诲,次她一步,低眉敛目,绝不抬头,也不开口说?话。

在走?了不短的路后,终于到了地方?。

郑司言停了下来,向皇后回?禀。崔舒若正是这个时?候才听清皇后的声音,她咳了一声,似乎不大舒服,声音虚弱,但没有喋喏小声,反而尽力出声,叫人听的一清二楚。

看来皇后是个生性好强的人。

仅凭她的一句话,崔舒若就推测出了对方?的性子。

而窦夫人领头对着皇后行跪拜大礼,嘴里?还说?着参见时?的吉祥话,崔舒若也跟着一一照做。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否标准,头低的是不是刚好,起身有没有快了些,但总归没出大差错就是了。

皇后又?咳嗽了一声,让她们起来,命人赐下坐席。直到这时?,崔舒若才算是松了口气,能稍微抬起眼睛,但还是不能肆意打量四?周。

崔舒若双眼不动弹所能瞧见的不过是一尊香炉,一根柱子,哦,貌似还有侍立在柱子旁的宫女。但宫女站的无声无息,总感觉她连眼睛都没怎么眨,倒叫人分不清她和殿内任何一件做摆设的死物有何差别。

她尽量挺直脊背,露出修长的脖颈,用被教导过的姿势,不让自己失礼。

皇后已?经?开始在上首问起了窦夫人齐国公的近况,还有府中的几位郎君。没说?上几句,皇后又?开始咳嗽。

“唉,你们平安就好。胡人部?族狼子野心?,竟联合起来攻打洛阳,我北地大好河山泰半落入蛮夷之手。咳咳咳。”皇后说?的激动,竟猛地咳嗽起来,窦夫人不敢接话,偌大的殿内只能听见她剧烈咳嗽的回?声,甚至是胸腔起伏时?的呻|吟。

一旁侍立的宫女端着托盘跪下,伺候皇后喝水。

皇后饮了几口水,稍微平息,又?挥手示意宫女退下,她继续道:“我听闻你们回?并州的路上也遇刺,先头是位女娘有急智救下你,后来还为并州祈来雨救了百姓?”

窦夫人答道:“回?皇后殿下,正是。”

“她人呢?”皇后问道。

崔舒若低头敛眉,慢慢从坐垫上起来,小心?朝前走?,直至站在殿中,对皇后弯腰拱手行礼。

“回?皇后殿下,正是臣女。”崔舒若鼓足一口气,尽量口齿清晰大声回?答。

崔舒若能感觉到有目光正在打量自己。

“咦。”突然?,皇后疑惑了一声,“瞧你倒是面善,来,抬起眼睛叫本宫仔细瞧瞧。”

崔舒若依言抬眼,这一抬不仅叫皇后面露怀念,也叫崔舒若看清了皇后的长相。

她五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可能算老妪,但就崔舒若来看,美人迟暮仍旧是美人,眉宇依旧英武,可惜脸色蜡黄,眼底青黑,显然?是被病痛折磨的。

“你的眉眼,倒是像极了一位故人。”不知皇后是想到了谁,凌厉英气的眉宇顿生柔情,看崔舒若也亲近了不少,“你近前来。”

“是。”崔舒若依言往前几步,然?后拘谨停下。

皇后却摇了摇头,“你停下做甚么,来,坐我身旁。”

崔舒若心?里?已?经?开始警惕了,但她克制住回?头看窦夫人的念头,浅浅一笑,眉眼弯弯,真的走?到了皇后身边坐下。

皇后看了眼桌上的点心?,突然?道:“快去叫膳房送一道水晶龙凤糕上来。”

她在看到崔舒若笑起来时?的样子,眼底恍然?,竟似想补偿什么一样,突然?亲近起来,“你一会?儿尝尝水晶龙凤糕的味道喜不喜欢。”

窦夫人在下首适时?道:“怕是殿下和舒若有缘呢,这孩子就爱吃甜口。”

“爱吃甜口好,爱吃甜口好。”皇后连续重复了两遍,看崔舒若的眼神竟隐隐有愧疚。

底下的窦夫人到底不是在皇后身边的旧人,不怎么清楚皇后怎么突然?对崔舒若这么好,但对崔舒若好总比无端厌恶要?好,所以只能顺着话头说?。

崔舒若倒是猜出了原因,皇后病痛缠身,这样的人恐怕夜里?都无法?安眠。不管她们年轻时?心?肠多么硬,到了年老多病的时?候,都免不了想起过往诸事,尤其是愧对的人。她们会?变作梦魇缠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不断在黑夜煎熬。

这种情况下,她们的脸隔的年月越久,反而越深刻。而有些人功成名就,志得意满,曾见过的面孔不断被淡化,偶尔见到和故人有两分相似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

皇后是前者,而齐国公则是后者。

依照崔舒若的推断,这具身体的生母永嘉公主当初被崔家?人在生产时?动了手脚,活生生害死。难道皇帝会?一点授意都没有吗?那皇后呢,她是不是也默许了?甚至是认可?

自己面对的兴许全是原主的仇人,而这些人权势滔天。想到这里?,崔舒若非但没有怕,还出奇的兴奋起来,越是如?此?,她面上笑得越甜,倒叫皇后愈发亲近。

皇后急要?,膳房很快就把点心?送上来。

皇后指着这盘点心?,看着笑靥如?花的崔舒若,不知怎么就晃神了,脱口而出,“快些吃,这些年我每日都叫人在膳房备着这道点心?。”

她的话,叫下首的几人都迷茫起来。

崔舒若心?里?觉得可笑,但也装着疑惑迷茫,好似听不懂的样子。

皇后自知失言,干脆指着点心?叫崔舒若快些吃。她是皇后,没人敢对她的话盘根问底,所以崔舒若假作兴奋地点头,“嗯,多谢殿下恩赏。”

然?后夹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还真是崔舒若喜欢的口味,这下到不需要?她装了,吃的十分香甜,皇后的眼神也慈爱起来。

皇后亲自命人做点心?也就罢了,还令人厚赏崔舒若,其中竟还有套九根钿钗的头面,按律怎么也得是公主才能戴的,崔舒若要?是戴了就是逾越。

可皇后还是执意命人赏下,不少东西都是超了规制的。

不仅如?此?,皇后还握着崔舒若的手,“既是到了建康,便常常进宫瞧我。”

说?罢,皇后想起了什么,“这样好了,我赐你自由出入宫中之权。”

皇后一再殊荣,可谓是不合礼数。但她缠绵病榻,近日来愈发病体沉疴,说?句难听的,谁能清楚她还有多久可活,连圣人都因此?一再优容,难不成窦夫人她们还能说?什么不成?

崔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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