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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靴被踩碎踏碾, 姜宴卿已换下了方才湿透的长衫。

他?视线微巡一眼,见尸横血腥中还残存的几个活口。

啧, 真?是聒噪。

秦明眼力极好,见自家主子似有些?不?悦,握紧了腰间别着的绣春刀,蓄势待发。

几个刺客见状,早已是没了方才的怒目圆瞪。在缥缈的雨势中,他?们有些?看不?清面前?男子的面容。

可顺着这白净如雪的衣袍,得该是料想此人乃一冷白温润的玉面郎君。

然事实绝非如此。

他?不?仅非如消息中的恶疾缠身, 更?是武艺高强!

今日他?们任务失败,本该当即咬舌自尽,可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上身, 心如刀绞全身使不?上任何的劲儿 。

再幽幽清淡冷香入鼻的间隙里,膛腔的疼痛似缓上些?许, 为首的汉子也知这疼痛绝不?对劲。

他?们是被下毒了!

莫非便是在方才打斗中下的?

正思索间,已见那杀伐矜贵的太子迈近身来, 周身氤氲的上位者?姿态和气度令人情不?自禁想俯首称臣。

为首的汉子咬了咬牙,竭力忍住脏腑的疼痛,他?看向姜宴卿,方向启唇,竟在人冰眸一扫过来时,疼得肝肠寸断。

转眼, 哀嚎声响彻四野。

见此, 姜宴卿眉眼间缠上来的一抹暗色, 分明透着寒戾的讥诮。

“忍冬寺那位就派你们来刺杀孤?”

话音落下, 几个汉子面面相窥,面露惊恐, 他?们没想到此人竟已到了如此令人恐怖的地步。

他?们此次行动隐秘,纵使跟了一路也未察觉何时被发现了行踪。

眼下看来这一切都?在太子的意料之中,甚至连他?们那隐秘的上线都?已料想到丝毫不?差!

“弄干净。”

忽地,姜宴卿不?咸不?淡吐出一句,声线云淡风轻,却咯噔一声钻进了几人的耳膜。

顿时下来,几人又是残碎的哀嚎求饶。

秦明迅疾得了令,刀锋哐当一声出鞘。

那为首之人高喊一声,“殿下饶命!饶命!”

他?忍痛使出了全身最后的力气,默了半晌,终见面前?的地狱修罗微抬起了手。

“殿下,小人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宴卿眸间染着淬了冰的冷,视线一扫,落及了为首之人身上,“想活?”

“是!”

姜宴卿冷嗤一声,问:“你们接了不?杀东厂提督的令?”

那汉子迟疑几瞬,“……不?错。”

闻罢,姜宴卿长睫微眨,隐隐有一丝恍惚。

莫非当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

他?回过神来,示意秦明解了为首之人的蛊毒,秦明得了令,立马恭敬照做,又弯身拾起一把称得上手的利剑递给?为首的蒙面汉子。

汉子疼痛虽失,可面色比方才还难看,给?自己剑的意思是……

他?看向身后正哀声连连的弟兄们,又觑了一眼笑得温润若春风的当朝储贰。

“殿下!”他?悲痛高喊,“这些?弟兄跟了小人多年,绝非多舌之人!”

一阵寒风掠来,将缥缈细碎的雨丝带离了方向,姜宴卿勾唇浅笑,施施然转过了身。

见此,汉子心中咯噔一下,苦痛万分,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目光停在唯剩的几个弟兄身上。

“大人……”其中有人早已喊不?出话来,无声唤道。

汉子天人对峙良久,终是一咬牙闭上了眼,腕转剑起间,空气中所有的一切尽数归于沉寂,很快,馥郁的血蔓延一地,蜿蜒汇进了积起的水洼中。

他?转过身来,强掩住心底的悲痛,于雪袍男子面前?俯首称臣,“殿下。”

声线雄厚,聊表赤忱。

一阵寒风掠来,带着细密朦胧的雨丝打在了身上,汉子还没从对男子的杀人诛心的莫大恐惧中缓过来,却觉自己喉间一紧。

他?瞪大眼难以?置信的摸向自己的脖颈,顿时黏湿了手掌,他?来不?及抬起来看,轰然坠地。

尸横血海,满目疮痍,其中玉身长立的俊拔身影便如地狱里爬出来的玉面修罗一般,然似还嫌这等残暴炼狱还不?够。

缥缈的雨势忽地又大了起来,迸溅在数处尸身上,浓稠的血似乎汇聚成了一片低洼,令人欲呕的血腥气一阵一阵灌来。

然俊美绝伦的男子似早已习以?为常。

姜宴卿面色平淡如冷玉,踏足这片淤泥晦地,他?如雪的衣摆自是不?仅染上了些?血渍。

幽沉的视线微一掠过这惊悚的炼狱。

“无趣。”

他?低低捻出一声,似在自言自语,可脑中却不?觉思及一张白生生粉嫩的小脸,接着便是那诱得有些?心尖发痒的甜糯声线和小软舌……

若小猫儿见了自己杀人这副场面,怕是又会吓得想跑。

少女抵惧害怕的面容浮现,似微一刺痛。

姜宴卿微眯瞳眸,好在无论如何,猫儿终究是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缱绻柔情的面色骤然黯冷,他?微侧首吩咐,“按计划行事。”

说?罢,他?迈开长腿上了马车,雨幕中,秦明命人将事先?备好的黑布包裹的器物藏于黑鸦鸦一片的尸身之上,待确定无误,这才转身离开。

*

雨大大小小下了一夜,空气中潮湿的厉害,殷姝躺在木榻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总觉得山雨欲来,有些?事更?是朝无法?逆转的趋势奔涌。

少女心底很不?安,躺在榻上久久凝着头顶的帐幔。

忽地,门传来轻轻的一击,陶兆在外鸭着嗓子道。

“小督主可醒了?”

他?默声注意着里头的动静,闻见殷姝轻轻应了一声,又继续说?:“小督主,按计划,咱该动身了。”

“今日来接咱的人不?来了吗?”殷姝翻身下榻,还有些?云里雾里,她稍作整理一番,打开了门,看见弯身侯在廊下的陶兆及昨日见的那两个劲装女子。

见殷姝盈盈流转的眸光聚在两人身上,陶兆解释道:“昨夜事急,还未来得及见过小督主,她们名唤飞花,飞月。”

话音落下,殷姝见两人极是谦卑朝自己行礼,她不?由得眨了眨眼,心中不?免猜测。如此模样,莫非是不?会说?话……

她连抬手,“不?必多礼。”

“小督主,咱出发罢。”

话音落下,殷姝跟着人一路疾行,竟又至了昨日爬进来的翁城,四四方方的高墙围堵,而今在灰蒙晦暗中更?是显得逼仄压迫。

殷姝沉沉呼了口气移开视线,又跟着人自那矮洞爬出城门。

可这次尚还匍匐在地,便能?察觉射在肩脊上那道火辣辣的锐光,殷姝骤然抬起眼来,看见立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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