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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形容,像是一块滚刀肉。
元享不想多话,只是笑:“王妃定然?是不会怪我的。”
他?脸上带着陈旧的伤疤,模样看着有?些滑稽,齐楹摇头:“如今你也是长本事?了,竟敢往王妃身后躲。”
马车向王府的方向行去。
夏日?里的雨不多时便下起来,细密地?打在顶棚上,淅淅沥沥,声音分?外动听。
二人一同?坐在马车里,安静欣赏着这一场雨。时局并不如构想得那般动人,这样安宁太平的日?子?,竟恍如隔世一般。
“这雨,和江陵不是一个脾气。”执柔垂着眼,“像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
齐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喜欢哪个?”
“原先只会说哪里都比不得江陵,如今今非昔比了。”执柔的五官在这阴雨天里磨圆了棱角,唯独眼睛还是亮晶晶的,“都是好的。”
齐楹听罢失笑:“你倒是哪里都不得罪的。”
他?拿了个迎枕给她?靠着:“长安和益州,执柔喜欢哪里?”
简单的问句,两座让人无法割舍、藏尽悲欢的城池。
灯光有?些暗,将齐楹的脸照得明明灭灭。
执柔笑:“就不许我都喜欢么。”
“也好。”齐楹弯唇,“聊点别的。路上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话音才落下,元享在外头说到了,这个话题就此撂在这,齐楹握着执柔的手?送她?下了车。
女使立即撑起伞,穿过层层叠叠的雨帘,像是九天上垂下来的珠链。
进了卧房,重?新沐盥一番,执柔坐在床沿上,头发披在肩头背后,粉妆银器、香润玉温。
香炉里的香料是才加过的,用的是鲜花与水果香一同?调出来的,暖融融地?叫人舒展。
齐楹的手?摸了摸执柔的发顶,轻轻吻过她?的脸颊。
“现在能说了吗?”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到底是什么,耽搁我们执柔这么久在路上。”
这话没什么棱角,像是不满足她?回来得太晚的丈夫。
执柔被他?细密的吻缠绕其中,齐楹的掌顺着她?的肩滑落到了胸前某处。
他?笑:“小女孩长大了。”
只这一句,别有?深意,执柔的耳朵立刻红起来。
“微明。”她?按住他?的手?,不许他?四处逡巡。
“的确是有?件事?。”她?垂下眼,看似在斟酌措辞,只是耳朵上的温度渐渐传递到了脸颊上。
“嗯。”这一声很低,示意他?正在听。
“你要做父亲了。”她?有?意不去看他?的表情,声音越说越低,“就是……就是上回在江陵的那一次。”
说到底,这样的事?他?们二人之间也没真?的做过几?回。
头一次是临走前,这一遭过后,全身上下都酸痛得厉害,她?原也想过,这样之后会不会有?了孩子?,这种缘分?不能强求,她?也只是想想。等了一个月不见动静,她?也觉得不急。
第二回便是在江陵。
多少情深意切,多少辗转难眠的思念都熔铸在这仓促的长夜短梦里。
这个孩子?是意外之喜,却陪伴她?度过了太多个日?子?,这份血缘之亲早已缔结良久。
执柔不见那男人动静,不由?得抬头来看他?。
齐楹的眉轻轻蹙起,声音满是迟疑:“你……”
执柔轻轻去握他?的手?:“细算下来,该是冬日?里出生的孩子?。”
外面的雨声小了些,细雨斜风吹入朱户。
齐楹垂下眼:“这样的喜事?。”
声音还算是从容,只是细听又带了鼻音。
执柔躬身强行与他?四目相对,齐楹偏过头不肯让她?看见自己眼底的泪。
第82章
他素来坦荡, 此刻却像是多了三分情怯。
明明没有喝酒,人却像是要醉了,不论是精神还是身子, 都变得不清晰了。
齐楹拉了执柔的?手,让她能坐在?自己的?腿上, 有意让她能坐得更稳些。
“适才我同太皇太后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他这人就是这样, 要紧的?事当?前,他有意说些别的?, 想要转移话题到别处去。
执柔轻轻点头:“嗯。”
听她这么说, 齐楹垂着眼笑:“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空气里安静得听不见别的?什么声音, 只有齐楹的?呼吸声浅浅深深地拂来。他不看她的?眼睛,目光落在?她腿上, 又随手扯来迎枕垫在?她背后。手上的?动作不肯停, 好像只有这样的?事情忙起来,才遮掩住他的?些许不安。
“好多年?前, 在?我十岁出头的?时候, 我心里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比如宫里人看我的?眼神为什么总带着同情, 再比如太皇太后心里到底待我有几分真心。再长大些,我又不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要将我的?婚事一拖再拖,宫里处处都在?传扬我的?嘉名,却从未有人敢提亲。”她顿了顿, “一个人总有一个人的?命,有时错的?不是某个人,而是立场。”
床帐被金钩子挽起来, 红灯笼的?光直直的?照在?她脸上。
青春正?好的?女郎,眼眸潋滟像是一朵初开的?荷。
“有时, 我能明白太皇太后的?立场,虽然?我不想去原谅她。”执柔的?手轻轻落下来,碰了碰齐楹的?手背,“所以?,你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当?讲。不单单当?讲,更是必须要讲。”
她一连说了这么许多,为的?也不过是转弯抹角地告诉她:她的?心思是向着他的?。
执柔用的?栀子花味的?头油,夏日里也觉得清淡好闻。
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比什么都动听感人。
齐楹抬头,眼里含着一汪春水。
他抬起手,捏了捏执柔的?耳垂,又在?她额上轻敲了一记:“现在?要说另一件事了。”
“这么大的?事,执柔瞒着我这么久,开不开心?”他这话是笑着说的?,虽是问句,却也不是在?质问。
更像是藏着亲昵。
执柔的?脸有些烫,她咳了声别过头:“什么瞒不瞒的?。”
知她故意如此说,齐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虽在?笑,眼睛却是红的?。
“执柔,我心里是欢喜的?。”他握着她的?手,轻轻贴着自己的?脸,“这样欢喜的?事,在?我这辈子里都少之又少。在?这时节里有孕,势必是要劳你辛苦的?,我虽高兴却又担忧着你的?平安。旁的?自不必多说,你的?安危比什么都要紧。”
他如今早已?不是刀俎鱼肉,只是这些事和执柔有关,无?论如何都要再加千百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