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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楹笑,“大概是想走?你的?门路。”
执柔懂了:“那我择日去见见。”
如今执柔早已?懂了这些推杯换盏,所谓人情,不过是你欠我、我再欠你。这次我还了你的?情,下一回你再来还我的?。为官之道,最不怕的?便?是欠人情,欠得多了,彼此的?关系反而越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越来越密不可分,才能结成党羽。
齐楹不想拿她当?作府宅妇人看待。
他们是有愿同行?的?挚友与坚贞的?伙伴。
*
这几日便?在?忙忙碌碌地设宴、赴宴中度过了。
执柔一共见了六名大臣的?妻子,这些人中有人求官、有人想救人,更多的?并不开门见山表达来意,更像是投石问路。执柔不点破,一律看茶招待,一整日下来,脸都要笑得僵硬起来。
到了晚膳前,才送走?了最后一位,执柔坐在?八仙榻上才刚吃了两盏茶。
女使立在?地罩外回报说:“太后娘娘来了。”
这样的?情状太少有,以?至于执柔听了都要愣一下:“现在??”
“是,就在?门口。”女使犹豫一下继续说,“不如找个由头推了吧,王爷吩咐了,这个时辰该是王妃用膳的?时辰。”
执柔忖度片刻:“罢了,我去看一眼。”
她起身到花厅去见客,徐太后来时,执柔竟恍惚了一下。
记忆里的?徐太后,保养得宜,雍容富丽,举手投足颇有一番母仪天下的?气韵。如今鬓发斑白,神情倦怠,几个月不见竟然?像是老了十几岁。
执柔还未起身,她便?已?经跪了下来,徐太后看着执柔,低声说:“是不是只有我求你,你才能见我?”
执柔给女使一个眼神,女使上前来扶她,徐太后不肯,仍直挺挺地跪着:“执柔,太皇太后已?经五日不曾饮食,算我求你,你来劝劝她吧。”她今日不说半句和朝政有关的?事,只求执柔能规劝太皇太后两分。
香炉里的?香料是执柔才添过的?,散在?空气里,闻起来有些浓郁。
“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怨言,我也知道过去许多事,让你不快。”徐太后形容枯槁,声音也在?颤抖,“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宽慰她两句,就像过去那样,你说的?话太皇太后总是很愿意听的?……”
女使下意识看向执柔的?背影。
哪怕彼时她并不在?长安,也早就听说过执柔的?贤德之名。从礼义孝道到诗书琴曲,这位薛姑娘从无?可以?让人指摘的?地方。能伺候太皇太后的?人,容貌和性?情自然?都是一等一的?。
她不知执柔会如何选,又觉得如何选都不是最好的?抉择。
“娘娘。”执柔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茶盏上,“您请回吧,日后也不要再来了。先前已?经把话说完了。多少年?,整个大裕的?兴亡荣辱都曾握在?太皇太后手里,如今这条性?命也该由太皇太后自己做主。”
执柔脸上笑意和缓,目光却平淡:“执柔的?恩情已?经还完了。不论是太皇太后,还是娘娘您。南北有歧路,不顺路就不要强求,您说呢?”
徐太后生出了一丝恍惚。
还是那个温柔似水的?人,眉眼温吞沉静一如往昔,如何好端端的?竟像是变了个人。
嘴里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如钉子般刻骨,徐太后的?嘴张了张,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送客吧。”执柔站起身,“若不是有娘娘的?缘故,我与含章或许能做个朋友。她如今既已?仙去,这件事只能抱憾,可见好人不长寿,心善的?人也不长寿。”
走?出花厅,她心里竟是骤然?地一阵放松。
恩怨爱恨全消,不论是恨还是厌,都太不值得记在?心上。
*
三日后,太皇太后溘然?病逝于别院内,有人说她是自绝饮食,也有人说她是吞金自尽。
临死前只有徐太后陪在?她身边。
幡幢如浪,奏唱《薤露》。一鼓一锣,唢呐托腔。
在?长短歌的?悲鸣里,众人泣泪沾襟。
执柔同吴其真一同为太皇太后举哀时,唯有徐太后最为悲痛欲绝。
她已?决定常伴青灯,不再过问红尘琐事。
齐桓站在?一边,对着执柔略颔首只当?见过。
他的?怀中抱着几个月大的?太子,沉默地磕了几个头就走?了。
小?太子项下的?金锁看着眼熟,似乎是王含章曾佩过的?那只。
周围哭声喊声乱作一团,纸钱似雪片般乱飞。
吴其真同执柔小?声道:“王妃还不知道吧,陛下如今嗜药如命,离了这东西?一刻钟都不成,别说上朝了,就连见大臣都手不释杯。这样下去,又如何能服众、如何能治国理政。”
见四下里无?人注意这边,她用更小?的?声音说:“太皇太后驾鹤西?去,她手中的?权力早晚是要分出去的?,依我看,只怕要尽数归于汝宁王麾下,若汝宁王有自立之心,也得早做打算。”
执柔闻言忍不住拿食指去压吴其真的?唇:“好姐姐,你快别说了,这要是叫人听见……”
“这样的?事,这群大臣们心里怕是和明镜一样。”吴其真无?所谓道,“你看他们一个个哭天抢地,其实都是做戏,只怕心里的?算盘正?在?噼里啪啦地响。妹妹收了这么多帖子,自然?是他们闻风而动了。”
执柔轻声说:“微明他没有自立的?心思。”
这话吴其真不信:“哪有男人不爱权势的?,就连我们家老周也是,早些年?避世是因为被时局伤了心,如今能跟着汝宁王大展身手,他恨不得肋下插刀。更何况汝宁王是登上过龙椅的?人,哪里能不向往大权在?握呢?”
很多话,齐楹并没有和执柔说得透彻,但他们相知多年?,执柔能懂他的?心思。
权势从不是他追慕的?东西?。
她不愿和吴其真说得太多,这些追随齐楹的?人自然?都盼着他能自立称王,他们这些大臣也能搏一个从龙之功。吴其真有她的?立场,执柔并不意外。
到了封棺时,齐桓又出来露了一面,当?他亲手将第一根钉子打进棺椁上时,终于压抑不住地哽咽起来。天子既已?经落泪,大臣们更像是攀比着一般大放悲声。
执柔跪下来磕了个头,眼中也酸涩起来。
抛开恩怨不谈,一个曾在?她生命中出现又离开的?人,总归是缘分一场。
人死如灯灭,他们之间?的?过往,终归是要随着太皇太后带到地底下去了。
齐楹站在?重?臣之首,目光向执柔望来时恰好见她在?偷偷拭泪。
一时间?,眉心蹙起。
举哀这日,按理说是不能饮食的?。
哭过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