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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之中,一阵火光,一切湮灭。

罗暮衣握刀走出。

缓缓地低头,看向了刀背上的血。

妖邪的血。

……

许多人都来吹捧罗暮衣,大多来自魔域。

“罗魔主,您三符破妖,防住妖毒,功绩伟大!”

“罗魔主,您以小换大,护住南领地不受毒灾,果然杀伐果断!“

罗暮衣负手站在那里,没怎么笑。她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也有些混乱,微微抿唇。

但对着其他魔修,她对此毫无表露。

她可不会把弱点示人。

“罗暮衣。”

她站在一棵柏树下,荫翳落到她的脸上和刀上。

一道冰冷的声音却自她身后响起。

她蓦地回眸。

风颂踩着沙土,缓缓走来。

他目光锋利如剑,脸色如冰,甚至说得上难看。

他握剑的手已五指发白,“万寒”散出寒气。

“谁惹你不高兴了?”罗暮衣问。

“……”风颂沉默,冷冷道,“跟我走。”

“……”罗暮衣见他脸色,却实际上对他来找自己做什么已有预料。

风颂,来找她兴师问罪呢。

他也只有这会儿,才会主动找她。

“行。”罗暮衣拿出鼻烟壶,嗅了口。

风颂眉头蹙得更紧了。

罗暮衣抬步。

……

夺魂坡外,深林重重。柯叶摧折,根株沉浮,大风吹动,只听千叶万叶声。

罗暮衣记得她婚前和风颂来过这里,那时他试图出逃,结果落入了这里的秘境,她把他拉出,二人没了力气,一起睡倒在这楠树之下。后来,她似昏睡了会儿——记忆中只有一片黑暗,醒来便和风颂到了魔宫,他第一次露出羞意。

但如今,这样的场景恍如隔世,风颂的脸色阴沉,如风雨欲来。

天空中,也隐雷渐起,隐约有轰隆之声。

风颂一路却都沉默着,他的剑压开长草,在那密林不见光之处,他的脸埋在影中,才终站定。

“罗暮衣。”

他声音寒冷至极。

“……你在做什么?”

……

罗暮衣知道风颂在质问什么。

他在问她为什么拿庶平之人喂妖。

这对于他这种霁月光风的仙君,是绝对不可容忍的。

但他霁月光风,她可不是。她总得顾着自己。

罗暮衣低头:“不用庶平喂,用我自己喂么?我没那么高尚。”

“……”风颂的眼中,却出现前所未有的怒气。

“用庶平喂妖,如此卑劣之举。你怎敢?”

“卑劣?”罗暮衣彻底抬起头,凝视对面的风颂。

仙君高高在上,判她卑劣。

她不知多久没见他如此语气了。

而罗暮衣想起了百年前。

曾经,她为报复风颂,潜入万剑山,作为外门弟子之一,她被风朗送到风颂所在的明月峰,带着毒。

风颂那时便霁月光风,不顾风险,为她们解了毒。

后来无数个夜晚,他手握戒尺,管教她们这些外门弟子。

但罗暮衣还没来得及报复他,便因犯了错,再次被风颂赶走。

“卑劣。”

他的语气和现在一样,冰冷,似可造万尺寒。

他的双眼,也砭人肌骨。

“卑劣?你我成婚时,你当知道我卑劣,我以为十年了,你当习惯了。”

“……”风颂瞪着罗暮衣,“望北台,绝不该踏上此路,否则,终将灭亡。”

灭亡?罗暮衣也被风颂引得一阵火气,识海一阵刺痛。

她冷冷道:“风颂,搞清楚,我才是望北台之主,你是我的道侣,也不代表你可以这么说话。我知道什么对望北台更有利。不需要……一个外来者指手画脚。”

听到“外来者”一词,风颂脸色一白。

他却顿了顿,又冷冷道:

“有利?”

“罗魔主。”

他已换了称谓,“你的有利,就是用庶平之人的命,来填你的功绩么?”

“……”罗暮衣紧抿嘴唇。

“以无辜之民的性命换利,”风颂冷冷道,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他掷地有声,罗暮衣胸口气血翻涌。

风颂说话的意思,她怎不明白?

他只在说她迟早要受报应。

但他在仙域高高在上,十年里并不关心她,怎么可能明白她的处境?

她行差踏错,四处都是政敌,都会轻易要了她的命。她也不过是在做最理智的选择!

“别对我这般说教。你以为你是谁?”罗暮衣再不耐烦,抬头瞪风颂,“你是仙修,出身高门,站在云端,说‘以善为本’,当然容易。我,是倚靠幽圹的魔修。”

“落回地面,风颂。看清楚,我们不一样。”

“……”风颂瞪她,指节按上“万寒”,发白。

他抿唇,似已被她气得快没声。

罗暮衣继续出言,眼神仿若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我们联姻前,你也当知道,魔域没有无辜的人,凡民也做过恶事。你不要把你那套搬来。我们只思考利益。”

“……利益?”风颂冷笑一声。

“是啊。而只有强者在魔域,才有资格思考利益。”罗暮衣睁大双眼,她一双血红的眼,竟有几分可恶的无辜,“我够强,所以我有资格用弱者换取我的利益。过去,我是因为你这位仙修道侣,没那么明目张胆。但你要记住,我为你顾忌归顾忌,一切的前提,都不可以撼动我的立身根本。”

“如果一件事,影响我个人利益,再卑劣,我都会做。”

罗暮衣微笑。

“你记住了。”

她的笑很天真,却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横在二人中间,似撕碎了什么。

大概是一直想忍耐的人,不想忍耐了。

风颂无声地看着她。

头顶,隐雷响,黑云压林。

许久。

风颂出言,声音沙哑:“这就是魔,对么?”

要割席了?罗暮衣近来格外烦躁,也突然失去了顺着他的意图。

她道:“对啊,但你也是魔的道侣。你得忍受魔啊,真不幸。”

风颂闭眼,寒声道:“不,仙魔,终殊途。”

“……”

“殊途”二字,若一把刀,割上了罗暮衣的神经。

她突然心中生起狂躁。

殊途,是么,这或许就是她和仙修将走向的结局。她也认为的确如此。

罗暮衣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风颂抬眸,罗暮衣却突然一把按住他,扣住他握剑的手。

“是否殊途,选择权在我,你得让我好好想想啊。”

她的手有力。

风颂手臂一颤,冷t z冷瞪她。

过去便是如此,罗暮衣喜欢强扣住风颂,喜欢看他如此冰冷、愤怒又无奈的神色。

他们的脸贴紧,

鼻息交缠。

罗暮衣却倏然一句话不说,松开风颂的手。

她全身化为散着鬼气的叶,随风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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