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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抄便算了。”祁渊混不在意道。
“不是。是我已经抄过一千遍了……”李知意轻声道:“你忘了?之前我问过你,给父皇的贺礼想准备什么,你提过抄写长生文的。”
……
祁渊略犹豫了一会才缓过神来。他在脑海中搜寻片刻,终于渐渐想起来,自己似乎随口说过这么一句,要是有功夫抄些长生文就好了。
她竟真的做了?
那千遍的长生文,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抄完的。至少要两个月的功夫才行。
怪不得,怪不得夜来时常能瞧见梧桐院烛火通明。
“你去歇着吧。”祁渊觉得再怪罪折磨她也没甚意思。
李知意还想说什么,可见他眼底已有倦色,便点点头答应下来。
临走,她利落地挽起袖口,替他清了渣斗,扶正笔洗,又亲手清理出一摞用废的宣纸,抱了走出门去。
这些原本该是小丫鬟做的事,她倒信手拈来。祁渊稍稍意外,却也终究没说什么。
唔,对了。屏风后头的衣裳也没被瞧见。
他懒懒吁了一口气。
然而,这一声轻吁,却让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你很累,是不是。”李知意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背影定格在了门前。
本以为已经打发了她,所以祁渊此刻不免有些不耐。“什么?”
“朝政本就复杂,我又给你添了麻烦……”
她的语气里有深深的心疼。
祁渊的手掌莫名松弛了,露出几条交杂的掌纹,目光也落在她逶迤拖地的裙裾上。那嫩黄的花蕊用金线勾勒而成,显得十分真切如生。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她柔柔地转过身,裙裾轻转,开出华丽的花。
祁渊的眉心跳了一跳。
“话说回来,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看见他眼底的意外,李知意的目光锁住他的脸庞道:“没人这么说过吗?”
从来没有。
“十三岁,你得知巴川洪涝,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整理出一本《治水道》。十五岁,你入朝堂,首管盐运,虽赋税未得增,可百姓却得享了更低的盐价。十八岁,你随军,杀敌海海。二十岁,你接管户部,得万民伞。”
祁渊认真听着,口中却默然。这些事,父皇未曾赞誉,兄长处处贬低,就连陈先生,也未曾夸过自己几句。
却是她,一个自己为了帝位而娶回来的,自己并不喜欢的女子,一字字地细数着自己的成绩。
虽不知她从何处听说,却也句句属实。
“几位兄长也是如此。”他轻声答。
“怎么会一样呢。”李知意很快反驳道:“他们身后有母家帮忙,又有一大堆的文臣武官,人脉不少。可你不同呀,祁渊,你只有你自己。别人做的事,你要花十倍力气才能做到……”
母家?
“好了。”祁渊蹙眉打断了她的话。但很快,他又调整了语气,尽量柔和道:“知意,别想太多,有什么事,我自会扛着的。”
李知意略显失落地点点头,说了句好,又用手指着屏风的方向道:“对了,别忘了换衣裳。天冷了,早上我找了件外袍出来,给你挂在了屏风后头的架子上。”
“我知道了。”祁渊迅速答话,试图吸引她的目光。
然而,李知意的视线已经落在屏风处。
屏风横放,因此后头摆着什么,走入房间内的人并不得见,可此刻她是站在门前,因此能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苦心而绣的锦衣,竟然一裂两半。从那断帛之处不难看出,这锦衣是被撕裂的。而且,从撕裂的完整度上来说,更像是故意撕成两半的,而不是无意之举。
“祁渊?”她不解地看向他,却忽然想起刚才他的手抚摸自己发丝时,漾起的淡淡香气。那香气是草苏香,正是自己绣架旁常燃着的那种。
也就是说……
怪不得自己进门时,陈先生鬼鬼祟祟的。
“衣裳是你撕坏的吗?”李知意轻声问。“你不喜欢?”
想到外头还有一股脑的难题等着自己解决,祁渊对眼前的少女越发没有耐心了。有什么可问的呢?不过一件衣裳罢了,还要自己赔礼道歉不成?
看来自己往日的戏真是演得太好了。
祁渊烦得连话都不想说。
“你不喜欢,也不至于撕了它呀……那绣线是我亲手纺的。”李知意不喜欢诉苦,也不喜欢卖弄功劳。今日是例外。
她站在那不动,想等一个解释。
祁渊站在原地,想等她如以往一般,说一句没关系。
二人之间像隔了一道冰块砌成的墙。
裂帛处,数百数千的线头正张牙舞爪。完整的锦缎有多美,破碎的锦缎就有多狼狈。李知意的目光一次次被裂帛吸引过去,一次次觉得心头难过。
祁渊则忍不住以手扶额,心想到底怎样才能打发了眼前人。
甚至,一个滚字在唇边游走半天,眼瞧着就要跳出去了。
“五皇子,陈先生请您拿着道典,立刻去一趟外院,晚了就来不及了。”小厮站在门前朗声一喊,打破了屋里的僵局。
“我这就来。”祁渊想到陈宾一定是有了应对三哥的主意,心头一喜,立刻应声道。
道典,那是记录大祁所有道观及道士的书。陈先生想要这本书,想必是已经查到了那永明道士的身份。只要查到了他的身份,那就不愁找出比他身份更高的压制之人。如此,这件事就有了眉目!
祁渊越想越觉得欢喜,抓着道典几步便冲到门边。而李知意眼睁睁看着他如风而来,心头的确是有几分期待的。
他急切地想要给自己一个解释?
谁料,他竟略过自己,大步生风地,径直出了门。
她启唇,想喊他一声,却被身边的小竹拦住。
“您别喊了,五皇子心都飞了。”小竹恰好走进门来,恨恨看了一眼屏风后头的裂帛,随即满眼恼火道:“您都瞧见了吧?奴婢也听落雨说了,那衣裳是被五皇子撕成两半的。”
如今仆从都被小竹管着,自然陈先生的叮嘱不太被重视。因此小竹瞧着小丫鬟的脸色不对劲,随便逼问了几句,就问出了实话。只是那小丫鬟也不算太傻,咬死了说五皇子不是有意的。虽然小竹不信,却也再问不出什么了。
小竹的话似一块巨石,让李知意胸口一堵。
“我也觉得,他不是有意的。”她呐呐道。
“您信吗?”小竹恨恨问。“那是给陛下的衣裳,只有五皇子敢碰一碰罢了。而那衣裳又绣得精致,若非故意,怎么会那样完整地被分成两半?”
“好了。”李知意满眼失望,身子有些无力地歪在了美人靠上。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怎么连个解释都不肯给自己呢?这点耐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