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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包裹,里面装着些金银首饰。眼瞧着就要出?门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舒畅, 只盼着三天后的那个日子。
却没?想到,就这短短的几天, 还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贵妃娇枝。
眼看着李知意一脸自然地跪在自己的面前,娇枝很想堂而皇之地受下?这一礼。可她不敢, 一点?都不敢。出?一次门,上需皇帝允准, 下需报宫事府筹备,就连去什么地方,什么时辰去,什么时辰走?都是事先定准的。所以她今日, 是借着筹建玉照楼的机会,寻了空子偷偷来找她的。
自然摆不得半点贵妃的架子。
所以, 此刻没?等李知意的膝盖碰到地面, 她就尴尬地将人扶了起来。“我是偷偷来你这的,你不必行什么礼,让人瞧见了反倒不妥。”
说罢这话, 她自己都觉得有几分憋屈。
娇枝暗自叹了一口气, 又佯装自在地四处扫了一圈, 而后指着殿内的两口箱子随口问:“这是在做什么?”
“要去蜀州。”李知意淡淡一语,在她对首坐下?来。
娇枝闻言, 唇角的笑?意更淡薄了。人家这日子, 显然比自己这个贵妃快活多?了。想到自己当初在人家面前的耀武扬威, 她自己都觉得好没?意思。
而且,娇枝也想不明?白, 李知意为何会越来越美。从前她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如狐,眼眸如星,如今不仅依然如此,而且似乎她的肌肤更加雪润,藏在眼底的那丝谨慎也了然无踪影了。
“你恨我吗?”她妄图在李知意的脸上看见一丝愤懑或是对自己的羡慕。
事实令娇枝失望。李知意的神情里充满了对当下?生活的餍足和对过?往的释然。
“娘娘是民女的座上客。”李知意浅浅笑?着,梨涡里仿佛盛满了蜜糖。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娇枝觉得心里越发堵得慌。因为早就惦记着来看李知意一眼,所以她虽然是偷偷乘轿辇出?来的,却也穿得十分隆重。
此刻,身上是一套孔雀奔云的艳纱长裙,耳畔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这些在早上出?门的时候看着的确十分华丽贵重。可此刻,对比李知意那一身的风轻云淡,却显得郑重得可笑?。
娇枝不想在这多?呆了。想到这,她站起身,命身后的小丫鬟拿出?了一本书。
《茶经》。
“说实话,我不想看见陛下?和你重归于好。”娇枝镶着蓝宝石的镂空金护甲慢慢滑过?书脊。“可是,太?后娘娘实在待我太?好。就算为了太?后娘娘,我也该做些什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你知道他病了吧。”
李知意没?有回答。娇枝便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给我留下?来的一封信。”她用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书本,递到了李知意的面前。“我早就看过?,但?从来没?有在意过?。可如今看来,的确是知子莫若母。”
李知意的视线在书本上停留片刻,却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娇枝微微心惊。她知道李知意是心灰意冷的,却不曾想,她已经到了这种连好奇都不会好奇的地步。
“我读给你听。”娇枝一咬牙,摊开书本抽出?一封信。“我是带了侍卫的,你若不听,我会命他们绑了你,读给你听。为求颜面,你还是坐下?别动的好。”
李知意微微蹙眉,凝神看向桌案上的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试图找到一丝瑕疵。
一串蓝白琉璃珠镶嵌金腕轮在娇枝的手?腕上轻轻晃动。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略带妩媚。
羊脂玉佛手?温润光滑,并没?有半点?杂质。李知意看了半晌,莫名响起当初第?一次看见娇枝穿着贵妃服制的场景。一如眼前,她说着自己并不想听的话。
可再不想听也无奈,这些话还是会钻进耳中。
“娇枝亲启。我料想,我已命不久矣。这世间我无所惦念,唯念我的渊儿。渊儿一身长处,唯有一桩不是,他心里的恨意过?于强烈。等我察觉这一点?时,已是为时过?晚……对父皇,对母后,对兄长……渊儿从不信任,甚至心怀怨念。身处皇室,这怨念,这恨意早晚会害了他,会让他深陷懊悔,会让他长跌不起。”
“娇枝,他视你为亲姐。望你在他来日登高跌重时,万万不可抛弃他,万万要伸手?搭救他。亦或,他终将心有所属。那么彼时,请你将此信转交于他心仪之人,请她念我一片慈母之心,念我这临死?之人的一番记挂……”
读到最后,娇枝的语气也有几分沉重了。先太?后曾是掌事宫女时,她就伺候在她的身边。后来又陪着她起起伏伏,还替她照顾了祁渊数年。
怎会没?有情谊呢。只是后来,他权势日盛,让她渐渐忘记了那些同?甘苦的日子。
“先太?后真是聪明?,早就料到陛下?会有今日……”娇枝的目光看向窗外的一枝白梅,嘴角发苦道:“可惜啊,我不是那个能拉陛下?一把的人,也不是他心仪之人。”
她的目光收回来,恹恹落在李知意的脸上。“能拉陛下?一把的那个人是你,是不是?所以,这封信应该给你才对。”
“如果你还为了过?去的事生气的话。”见她不应声,娇枝抿抿唇,略低垂了眼眸。“那么,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当初,我真的以为他喜欢的是我……”
“或许啊。”她忽然抬高了声音,可那声音悠长又悲凉。“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爱上你了,只是他现?在才意识到而已。”
“好了,时辰不早,我走?了。”娇枝看向始终没?有反应的李知意,弯弓般的眉毛轻挑。“他病了。你若能去瞧瞧,我想或许他很快就能好起来。何况,就算是好聚好散,就算你要走?,也要彻底地与他道个别,不是吗?”
说罢这句话,她不再去看李知意的神色,托了小丫鬟的手?便往外走?去。她的心里,其实很害怕。因为她知道,一旦李知意回到皇宫,那自己的贵妃之位便会变得立刻一文不值。甚至,凭着祁渊如今对李知意的喜爱,或许整个后宫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可纵然如此,她在将这封信读了七遍之后,却还是选择前来找李知意。
算是弥补过?错也好,算是报答先太?后恩遇也罢。
先太?后,也就是曾经的常答应,亦是李知意从未谋面的婆婆。她对这位婆婆的认识,局限于祁渊所讲述的故事。
再有的,便是常答应留下?来的两份信了。李知意望着桌案上略有些泛黄的书本,随手?翻开,见到的却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笔体。
那是祁渊少年时的字迹,几乎与他如今的字相?差无几,只是笔触更柔软一些。
原来这一本茶经是她之前看到的那本的拓本。